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火上澆油(2 / 2)

皇兄何故造反? 月麒麟 2102 字 12個月前




天子顯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也沒有什麽要隱瞞的意思,將手中訴狀轉手遞了下來,道。

“剛剛襄王叔所說的,你們也聽到了,這份訴狀,來自於一個大興縣的一個農戶,其中內容倒也簡單,說是有鄉紳強搶了他家中的數十畝田地,官府畏懼其背後的勢力,坐視不理,所以前來舉告。”

“而這其中,涉及到一個關鍵人物,名叫朱驥,此人是錦衣衛千戶,而他……是於謙的女婿!”

隨著這個名字出現,殿中頓時靜了下來。

俞士悅和王翱二人看完了訴狀,眉頭也都紛紛皺了起來。

從訴狀上來看,此事和於謙並沒有直接關係,甚至於,和朱驥都沒有直接的牽連。

所謂強搶這個農戶田地的,是朱驥母親的一個侄兒,也就是朱驥的表兄,原本此事和朱驥沒有什麽關係,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農戶去到縣衙之後。

縣衙原本受理了狀子,甚至還去拿了人,可沒過多久,卻又莫名其妙的將人放了,待那農戶再去時,卻被當成鬨事之人打了出來。

而那農戶,雖說是個農戶,但是能有幾十畝田地的,也算是在當地有些關係,托人再三詢問之後,才在縣衙的師爺處打探到,是朱驥出手乾預,把人救了出來。

於是,那農戶知道縣衙管不了,便直接到了順天府,而無獨有偶的是,他在順天府的遭遇也差不多,先是被接了狀子,可沒過兩日,卻又被退了回來,並且,退回狀子的捕快還警告他,不許再繼續舉告,否則恐有滅家之禍。

可那農戶偏偏不信邪,於是最終,便想到了自己曾經遇見過的‘貴人’,最終求到了襄王的身上……

應該說,這個事情看似簡單,但是,其中可疑之處,確實不少。

眼瞧著他們都看完了訴狀,朱祁玉便問道。

“二位先生怎麽看?”

王翱和俞士悅二人對視一眼,臉色皆是十分謹慎,王翱先道。

“陛下,如今此事詳情不明,而且,按照訴狀來看,即便所告為真,也僅僅隻是牽扯到了朱驥,並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於少保和此事有關,臣覺得,以於少保的品行,不會行此等強搶之事。”

隨後,俞士悅也開口道。

“陛下,臣也覺得,此事需當謹慎……”

雖然知道不該說,但是,躊躇片刻,俞士悅還是大著膽子道。

“況且,此事雖然看似合理,和實際上,其中有不少疑點,具體情況如何,還需詳查,有了結果之後,再行處置不遲。”

具體是什麽疑點,俞士悅沒敢說,但是即便如此,天子的臉色已經有些不好看了,道。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陷害於謙?”

這話不是疑問,而是帶著一絲反問的口氣,這讓二人有些不安,果不其然,接下來,天子便沉著臉色,道。

“百姓舉告,受朝廷官員欺壓,無處申冤,求告無門,結果遞到了朕的麵前,桉情都還沒開始查,你們就覺得是蓄意構陷?”

“難不成,小民百姓的生死,在你們眼中,就如此不值一提?”

“民間說官官相護,朕今日倒是真正見識了。”

這番話說的很重,而且,和剛剛喝罵於謙不同,這次天子斥責的,是他們二人。

因此,雖無疾言厲色,但是,那股沉重的氣勢,卻頓時讓二人有些承受不住,立刻跪了下來,道。

“陛下明鑒,臣絕無此意啊!”

看著天子陰沉的臉色,俞士悅歎了口氣,心中有些無奈。

果不其然,於謙這段時間胡鬨的惡果,已經漸漸體現出來的。

換了是往常時候,這種指控,天子是絕不會信的,但是,如今就說不定了。

不單單是因為近段時間以來,於謙對天子的頂撞。

以俞士悅對天子的了解,他老人家雖然會因此生氣,但是,隻要冷靜下來,卻並不是什麽會計較的人,不然的話,也不會縱容於謙到今天。

更重要的是,這次的宮外跪諫,和往常的勸諫,性質上有所不同。

這段時間下來,他們想了各種辦法,希望皇帝把於謙放出來,但是始終沒有效果,這很不尋常。

因此,俞士悅這段時間,一直在思考,為什麽天子這次會動如此雷霆大怒。

後來,他再次想起當日在宮外於謙的話時,心中隱隱有了答桉。

那日進宮勸皇帝的時候,他隻是從於謙的角度出發考慮,但是卻忽略了一點。

那就是,這件事情在天子眼中,是什麽樣的性質。

往常的時候,於謙也有冒犯天子的舉動,但是,基本都是就事論事,在某件政務上產生分歧,而且,勸諫的手段也頗為多樣,至少,不會在早朝上或者是大庭廣眾之下頂撞天子。

但是這一回卻不一樣,就像那天俞士悅勸於謙時所說的話一樣,在當時執意要見天子,並不是阻攔皇莊推行最好的辦法,恰恰相反,等待早朝,然後先讓中低階的官員對此事提出異議,他們這些人再發表看法,這種徐徐推進的方式,才是最能夠解決問題的。

這一點,俞士悅清楚,於謙清楚,天子自然不可能不清楚。

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於謙選擇了最激烈的方式來反對,就連一直和他交情頗深的俞士悅,也是在他解釋之後才明白,他是想要阻攔皇帝獨斷專行的作風,何況他人?

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選,卻要用這種近乎逼諫的方式來激化矛盾,這種舉動,在天子眼中是什麽?

要麽是恃功自傲,要麽是邀名買直,無論是哪一種,都是天子厭惡至極的。

明白了這一點,俞士悅才猛然驚覺,那日天子對於謙的評價,並不隻是盛怒之下口不擇言,而是真正對於謙的人品有了質疑。

遺憾的是,於謙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不肯低頭認錯,在自己看來,是堅持原則,可在天子看來,卻是和之前的科道禦史一樣,拿他這個天子,成就於謙自己的清名。

尤其是這次於謙的這份奏疏,鬨出這麽大的動靜,在天子看來,隻怕更是坐實了之前對於謙的看法。

這便能夠解釋,為何之前於謙上了那麽多辭色鋒利的奏疏,天子都能平靜以待,可這次卻如此暴怒,實在是因為,於謙的行為,在天子的眼中,已經變了性質。

這種情況之下,他們用所謂的清名來為於謙辯解,自然是更加觸動到了天子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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