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五章:靜觀其變(2 / 2)





隨後,朱祁鈺把今天朝堂上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繼續道。

“……十五日後,便是廷推,這段日子,你們要密切注意京城裏各家官員府邸的動向,尤其是三品以上的大員,他們都去見了誰,什麽時候去的,都要記下來。”

“除此之外,查一下這個張睿,看看他平時的交往,有沒有什麽特殊之處,朕總覺得,陳循和羅綺這次這麽竭儘全力的要推選他當這個吏部侍郎,背後定有緣由。”

一般來說,朱祁鈺是不願意這樣私下裏去調查某個大臣,又或者是監視他們的行動的,因為如此一來,會讓朝中的大臣人心惶惶。

但是,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奇怪了,讓他總覺得,這並不單單是一次平常的朝堂爭鬥,若是不查個水落石出,他怕是不能安心。

底下二人見皇帝如此認真,心中也明白此事不小,於是,立刻拱手領旨,然後急匆匆的下去準備了……

接下來的幾日,京城當中倒是熱鬨的很,圍繞著吏部侍郎的人選,朝野上下都議論紛紛,每到下衙入夜之後,京城裏的許多酒樓當中,也總是人滿為患。

與此同時,這些酒樓街巷當中,也多了不少無所事事遊蕩的人。

不得不說,錦衣衛和東廠辦事還是得力的,原本朱祁鈺以為,最先有消息的應該是舒良,畢竟,如今錦衣衛的大部分精力,都已經不放在京城當中,但是,反而最先過來回報的,卻是盧忠。

看著手裏的密疏,朱祁鈺輕輕敲了敲麵前的桌案,陷入了思索當中。

雖然說,差事是交給東廠和錦衣衛的,但是,二者卻各有分工,因為東廠掌握的暗麵情況更多,對於京城也更熟悉,所以,主要負責調查大臣們的往來,反而是錦衣衛這邊,因為有官麵上的身份,優先去查了張睿的履曆和往來交遊。

因為時間的關係,能夠查到的東西並不算多,而且,大都浮於表麵,不過也可看出,張睿此人,的確官聲不錯,這一路的升遷,從普通的科道官員做起,再到外放到地方為官,直至現在,以右僉都禦史的身份擔任巡撫的五年以來,一步步走的很穩,並沒有什麽異常之處。

京中和他日常有往來的官員也不少,不過,頻繁聯係的,卻沒有幾個,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引得陳循和羅綺一同舉薦呢?

思忖了片刻,朱祁鈺又將密疏拿了起來,細細的又看了一遍,最終,發現了一絲端倪。

張睿是宣德五年進士出身,初授從七品吏科給事中,三年考滿,遷為正七品都給事中,又七年,入禮部為正六品主事,在任兩年後,出任正五品蘇州府同知,任滿三年,大計中評為優等,破格提拔為都察院右僉都禦史,又兩年,加任廣西巡撫,直至今日。

這份履曆,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從宣德五年入仕起,張睿為官已經有二十四年了,從一個七品給事中,做到正四品僉都禦史,巡撫一方,這個速度不能算慢,但是也不能算快。

如果說,放在其他時候,朱祁鈺可能看了也就過了,但是,這次的事情太不同尋常,所以,他刻意留心之下,自然就發現了不尋常處。

從宣德五年張睿被授官開始,到他進入禮部之前,由七品給事中到六品主事,他花了將近十年的時間,雖然說,中間跨了三個小台階,但是,也的確是落後於同期的進士的。

可是,就在他進入禮部之後,兩年之內,便完成了從正六品到正五品的跨越,雖然說,是由京官變成了地方官,但是,這個品級上的提升,是實實在在的,而且,他去的可是蘇州這樣的膏腴之地,這種地方的官職,可不是一個毫無背景的官員能夠輕易拿到的。

而在他轉遷蘇州府同知之後,先是考滿擢升為正四品右僉都禦史,更是在兩年之後,被加任為廣西巡撫。

朝廷慣例,地方巡撫,視其事務之繁,以副都禦史或僉都禦史領差,也就是說,巡撫這個差遣,有些地方是副都禦史兼任,有些地方是僉都禦史兼任,還有一些特別重要的地區,甚至會升格到右都禦史的級別。

所以,按照這個發展路徑,最多五年的時間,張睿就能夠借著巡撫這個跳板,被擢升為副都禦史,完成正四品到正三品的跨越,真正邁入到朝廷大員的行列。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此處,張睿在廣西巡撫的任上,已經有七年之久了,無論是三年期的考滿,還是曆次的京察,他都沒有再次獲得擢升……

巡撫雖在地方,但是一般由都察院官員兼領,所以,名義上來說,仍然屬於京官,所以在京察的範圍內,一念至此,朱祁鈺立刻吩咐懷恩,去查找了幾個月前,吏部呈報的京察結果。

京察的任務龐大,牽涉到的官員眾多,哪怕不涉及升賞降調,光是概述他們的考評結果和原因,所占的篇幅也是十分龐大。

所幸的是,作為一方封疆大吏,關於張睿的奏疏並不難找,大約盞茶時間,懷恩便捧著一本奏疏回到了朱祁鈺的麵前。

朱祁鈺翻開瞧了瞧,心中的疑惑,總算是解開了不少。

從考評的結果來看,張睿的政績,官聲都還不錯,得了個中上的評價。

這個評價一般來說,夠得上擢升的標準,但是,到了一方巡撫這種級別,想要擢升並不簡單,不僅要看他自己是否足夠優秀,還要看有沒有坑位能夠騰出來給他,就算是有坑位,也要看有沒有比他更優秀的人等待擢升。

再加上,他僅僅隻是夠得上擢升,並不是特別出彩,所以,最終吏部給出的結論是留任。

但是,這僅僅隻是表麵上的原因,吏部在上呈的奏疏當中,並沒有明說,隻隱隱點了一句,算是暗示了他和別人相比稍遜一籌的原因,那就是……

此人,是前內閣大臣,現任南京戶部尚書高穀的門生!

當初,他之所以能夠用區區兩年的時間,從禮部主事外放到蘇州這樣的膏腴之地,就是因為高穀的舉薦。

之前,羅通和高穀二人串聯,想要阻攔互市通過朝議,當時,他們最有力的武器,就是指責出使遼東的王文私下和脫脫不花達成約定,為了這件事情,雙方和朝堂上爭的不可開交,一度差點動手。

最後,羅通因策劃扣闕,被鎖拿下獄,高穀也因此而受牽連,被打發到了南京養老,徹底退出了大明的政治中心。

而那個時候,恰逢張睿臨近考滿,作為高穀的門生,在這種關鍵時刻,碰上了靠山倒台,能夠保住自己的官位,就已經算是王文這個吏部尚書沒有挾私報複了,至於擢升……且慢慢熬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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