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徐珵其人(1 / 2)





要說京師如今的局勢,就不得不提大明朝前期的幾次遷都之事。

大明立國之時,遵照開國太祖皇帝之意,定都南京。

南京位於江南膏腴之地,易守難攻,乃是都城的上佳之地。

至太宗皇帝靖難之後,他老人家乃是馬上皇帝,性格剛毅勇猛,心懷雄圖偉略。

加上靖難之事使太宗皇帝頗受非議,需以大功績平息流言。

於是他老人家衡量再三,認為關外虜賊仍舊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決定親征漠北,而南京距離邊境太遠,大軍調動耗費過大,且不利於邊境布防和出征後控製朝局。

再加上不滿與金陵奢靡的風氣,以及製衡太祖時代舊勛戚勢力等等種種考慮,太宗皇帝最終決定,遷都北京。

至仁宗皇帝繼位,漠北安寧,朝廷需要休養生息,北京作為都城,在經濟上的不足就顯現出來。

加上仁宗皇帝久居南京,因而屢次有意將都城遷回南京,甚至已經下詔以北京為陪都,重新修葺南京宮殿,做了許多遷都的準備。

隻可惜仁宗皇帝天不假年,馭極不過一年,尚未來得及實施,便駕崩了。

至先皇之時,此事則陷入了僵持階段。

一方麵,仁宗皇帝為先皇親父,又有遺詔命先皇還都南京,出於孝道,先皇不好違逆。

另一方麵,先皇自幼長於太宗皇帝膝下,心中又有功業之念,於是更傾向於以北京為都。

於是終先皇一朝,此事便暫且擱置,北京名義上依舊是行在陪都,但是無論是宮城建設,防禦,朝政處置,都全部轉移到了北京,早已經成了實際上的國都。

直到今上繼位,才正式下詔,確定了北京的都城地位。

然而此次親征,北京作為都城,最大的弱點再次暴露出來。

那便是距離邊境太近!

雖然如此便於調動大軍,容易控製朝局,但是一旦事有危急,便是天大的事!

別的不說,要是如今都城南京,即便是從親征的靡費上來說,六部的老大人們,也有充足的理由攔下皇帝,又豈會釀此大禍?

另一方麵,從現實情況來說,都城北京,的確容易控製邊境,但是相對的,敵人想要越過邊境,直逼京城,也是容易的很。

便如現在,也先兵鋒直逼宣府,距離北京不過數百裡的距離。

隻需越過長城,便可長驅直入,一路打到北京城下,若是京師也被攻陷,那大明朝必然會立刻烽煙四起,分崩離析,有社稷傾覆之危。

所以此刻,京師防務該如何整飭,實在是重中之重,相較之下,便是天子的安危,都要稍遜一籌。

說句大不敬的話,天子縱然葬身敵國,大明尚有後繼之君,但是若是京師也被攻陷,國之不國,何來天子?

在場諸人,皆是心裡門清兒,這件事情才是眼下最緊要,也最難辦的,稍有不慎,他們便是讓大明傾覆的罪人。

於是一時之間,殿中再度安靜下來。

停了小半刻,孫太後忽然道:「哀家情知此事乾係重大,我本為後宮婦人,勉力操持,皇帝出京前,命郕王留守京師,此時正是宗室大臣齊心協力,共抗危難之時,郕王何故一言不發?」

朱祁鈺略愣了愣,前世的時候,孫太後可未曾對他發難,難不成因為他的重生,許多事情也發生了變化?

顧不得細想,朱祁鈺開口道:「太後恕罪,此事的確太過重大,臣一時也無良策。」

在場諸大臣本以為郕王開口,能說兩句有用的話,卻不曾想,他這麼老實。

也是,這位郕王爺素來低調,性格柔弱,不然的話,天子也不會放心留他在京城監國。

不過他們還沒來得及多加感嘆,便聽朱祁鈺再度開口:「不過本王既身負皇兄所託,值此危急之時,自當儘心。」

「本王以為,此事最大的關鍵,在於我等是否能夠保住京師,於侍郎,焦駙馬,你二人一人提督京師防衛,一人暫時主事兵部,可否給本王透個底,我留守京師之官軍,可戰者有多少?」

話音落下,孫太後的目光擰了擰,看似不經意的將目光落在朱祁鈺的身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但是倒也未曾出言多說什麼。

畢竟是她先開口問的。

而且按照道理來說,她本就是後宮婦人,不適合直接就朝政發表看法。

但朱祁鈺卻是皇帝出京前指定的監國親王,雖然大多數時候什麼也決定不了,可這種商議朝政的場合,理當由他來主持。

於謙被點了名,立刻出列,不過沒有馬上開口,而是仔細盤算了一番。

倒是駙馬都尉焦敬沒怎麼猶豫,道:「我京營大軍,本有官軍二十餘萬,此次天子親征,因其事急,多從京營抽調,如今城中三大營留守官軍,約莫有七萬之數,這其中尚包括匠戶,後勤之眾,若論可戰者,應有五到六萬。」

在場的氣氛立刻低沉下來,雖然大家都知道,事情危急,但也沒想到危急到了如此程度。

堂堂京城,竟然隻有五六萬人可供調動。

想那天子親帥二十餘萬大軍,倍於也先的兵力,尚且遭此慘敗。

如今京中官軍不足敵軍的一半,這仗該怎麼打?

這個時候,於謙也盤算好了兵員,開口道:「京營那邊,大約有五到六萬可戰之兵,但除此之外,我京師九門巡防官軍,應有七八千人,加上直隸留守官軍,由南京而來的運糧官軍,全部用於守備京師,可戰之人,應能有十萬之數。」

十萬,這個數字勉強還算讓人有那麼一點安全感,至少和敵軍大致相當了。

但是即便如此,殿中依舊愁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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