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投機客的左那個啥和右那個啥(1 / 2)





花廳外頭,一輪圓月高懸夜空,銀白的月光灑向大地,映照在白瑩瑩的積雪上,點點碎光閃爍,仿若星河落地,寂靜悠遠。520官網<a href="http://www..com"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com</a>

李賢抬頭,望著眼前之人,長久之後,嘆了口氣,道。

「元玉,你身負奇才,但仕宦之心太重,這不是好事,如今老夫都將奔赴雲貴之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頭,你比老夫還要年輕兩歲,何必如此浮躁?」

坐在李賢對麵的人臉色一滯,燭火映照下,半邊臉色隱沒在黑暗中,讓人莫名感覺到有些寒意。

徐珵,現在叫徐有貞,字元玉。

他和李賢,哦,還有那個可惡的小白臉項文曜,同為宣德八年進士出身,同科的進士,以後往往在官場上都是人脈,所以自然親近些。

曾經,他們三人因為年紀相仿,脾氣相投,又沒有什麼利益衝突,維持了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好友關係。

可現在……

「李兄問我為何如此浮躁,這話,不妨問問李兄自己?」

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徐有貞轉了轉眼前的杯子,抬起頭自嘲一笑,道。

「此處沒有旁人,我也不怕李兄笑話,我初入仕之時,也曾自負才學出眾,有經世濟民之心,定國安邦之誌。」

「然而,朝堂凶險,一時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當初在本仁殿中,我不過說錯了一句話而已,卻成了一生擺脫不了的烙印,眼看著你……還有項應昌步步高升,已是三品侍郎。」

「而我,卻始終盤桓於翰林院中,出不得進不得,有功不賞,無過遭罰,換了是你,李兄,你可甘心?」

這番話徐有貞是笑著說的,但是,越是如此,李賢便越知道他此刻的心緒有多麼激動。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徐有貞又是長長的吐了口氣,慢慢的將已經快要被他捏裂的杯子鬆開,苦笑一聲,道。

「此次工部治河,我雖是協理,但是,一應的勘探,圖紙,選料,築堤,人手調派,有一大半,都是我主持的,然而回京之後,如此浩大的工程,些許財帛賞賜,就將我和陳師給打發了。」

「如此也罷,畢竟,到了陳師的地步,地位穩固最重要,其他都是身外之物,有那大渠立著,陳師的工部尚書,便能坐穩,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能為陳師出力,我也心甘情願。」

「但是,李兄,你可知道,如今即便是在這翰林院中,也幾無徐某立身之地,就在前日,陛下命蕭學士總裁各地資料,編纂《寰宇通誌》,翰林院中資歷不如徐某之人,大多中選,唯獨徐某,卻被排除在外。」

「李兄,你覺得,如此局麵,換了你能不焦躁嗎?」

不錯,換了是他,隻怕比徐有貞還不如。

要知道,當初科考會試,他們三人一同中試,尤其以徐有貞的成績最好,所謂文採風流,有濟世之才,並非虛言。

殿試當場,他便被先皇數度誇讚,更是被時任翰林院掌院學士的陳循收歸門下,直入翰林院中。

而相對的,李賢和項文曜則因為殿試成績沒有那麼出色,被放到了六部當中從主事做起。

彼時,翰林院清流華選,近侍之臣,是所有讀書人趨之若鶩的地方,相對來說,六部的主事雖然也是好去處,但是顯然和翰林清流沒法相比。

然而,各人際遇不同,誰能想到,到了今上登基繼位,對於最該親近的翰林院一直不冷不熱的,反倒從六部,科道當中提拔了不少官員。

甚至於就連清流的領袖陳循,也主動轉遷到了六部當中去。

這對於李賢,項文曜來說,自然是天大的機遇,土木之役後,朝廷嚴重缺少官員,他們幾乎是頂著銓選的底線,一路扶搖直上,不過四十出頭,就變成了六部侍郎,三品大員。

可反過來,對於徐有貞來說,這就是他噩夢的開始。

先是在本仁殿中,提議南遷遭到了全體大臣的反對,爾後被旁置冷落,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治河的機會,卻發現自己早已經惡了天子。

有句話徐有貞說的沒錯,這次工部修築大渠,他是出了大力的。

一方麵,陳循出身翰林,對於這些實務並不精通,所以,他願意放權,另一方麵,徐有貞自己也倍加珍惜這個機會,希望能夠藉此挽回自己的仕途。

然而……

一切都沒有改變!

回京之後,陳循還得了幾句褒獎,但是,徐有貞卻連名字都沒有出現在朝堂上。

並非是陳循冒功,對於他這種層次的大臣來說,本就不必事必躬親,事情做的不好擔責任,做的好了自然是禦下有方,真正事事親自出馬,反而是落了下乘。

所以,陳循自然是如實稟明了徐有貞的功績的,但是,朝廷卻沒有絲毫的表示,隻給了些賞賜,便打發了他。

真正的升遷轉調,官職變化,全都沒有!

他徐有貞,出京的時候是個翰林,回京了之後還是個翰林。

這次編纂《寰宇通誌》,更讓徐有貞意識到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可能一輩子,都隻是個翰林!

這讓他感到絕望,所以……

「元玉,身在官場,沒有人不圖仕宦,但是……」

李賢的神色複雜,似乎有些躊躇。

片刻之後,不知道是出於何種考慮,總之,李賢最後還是咬了咬牙,開口道。

「此處沒有旁人,你我也算相交多年,話說到了此處,為兄便跟你露個實底,此次前往雲貴之地,本就是為兄最想要的結果,你可能明白?」

徐有貞皺了皺眉,有些沉默。

他和李賢性情相投,相交多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於是,李賢嘆了口氣,接著道。

「如今的朝局,十年之內,不會安穩下來的,這等波雲詭譎的朝局,為兄自認沒有辦法次次僥倖,當此之際,遠離朝堂,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元玉,你我都還年輕,縱使是蹉跎十年,也不過是五十出頭,到時朝局穩定,東宮長成,一切風平浪靜,再圖後計,又有何妨?」

如果說前一句話還算是比較隱晦的話,這兩句話,幾乎就要戳破窗戶紙了。

要是剛剛離開的朱鑒聽到這番話,一定會覺得自己的一腔愧疚,白白錯付了。

誰能想到,李賢離開朝局不是被迫,而是自己順勢為之。

對於李賢來說,他根本就不想和朱鑒等人為伍,事實上,朱鑒最開始找上他的時候,他便猶豫過,要不要答應。

但是,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是什麼。

要知道,朝廷有那麼多的官員,為什麼獨獨提拔他出來,當這個禮部侍郎?

當然是因為,他曾是太上皇的隨侍大臣。

太上皇南歸,需要有他這個出身的人,前去迎接,而且,官職還不能太低,所以,才挑出他。

換句話說,他是因太上皇恩典,才有了如今的官位。

這一點就決定了,他無法在如今的朝局當中獨善其身。

因為就算他什麼都不做,朝中也會將他視為太上皇的人,甚至於,如果他在此事上袖手旁觀,別人隻會覺得他忘恩負義,刻薄無情。

李賢雖然不是清流華選的翰林,但也是正經的讀書人出身,名聲若是壞了,此後必然難在士林立足。

所以,他隻能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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