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這不還是有明白人嗎(1 / 2)





所以說,術業有專攻。

在場的這麼多人,一開始的思路,都隻是正麵的硬碰硬。

但是,朱鑒和徐有貞這一老一少,隻不過輕飄飄的幾句話,便從朝廷內部撬開了一條縫。

或許是因為這種計策太過毒辣,連在場的不少勛戚都皺起了眉頭,但是,到底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直到片刻之後,許久不曾開口的寧陽伯陳懋輕哼一聲,瞥了一眼最先提出這個建議的徐有貞,斥道。

「旁門左道,上不得台麵!」

任禮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因為再晚一步,他就要開口讚同徐有貞的說法了。

陳懋這話說的是徐有貞,但是,任侯爺卻不由自主的代入了自己。

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任侯爺看著陳懋道。。

「商議而已,寧陽伯有何見解,大可說出來便是,咱們各抒己見,不必如此言辭激烈。」

雖然說,如今陳懋的爵位已經被降為伯爵,而且身上也無官無職,但是,他是真正的靖難功臣出身,論資歷,和張輔是一輩的,所以,他的底氣,遠不止一個爵位而已。

更何況,任禮當初還在他的手底下待過,哪怕現在發達了,但是,陳懋若不想給他麵子,便也就不給了。

於是,陳懋望著任禮,眉頭一挑,冷著聲音便道。

「如今的朝中,得三孤之銜者不過三人,其中一人便是於謙,任侯爺恐是健忘,已不記得當初, 於謙是如何從一個區區侍郎, 走到如今的威望地位了吧?」

話音落下, 原本安靜的書法中,頓時掀起一陣小小的波瀾,在場的幾人都忍不住跟離得近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任禮更是一陣發愣, 看著陳懋冷淡的神色,忽然就反應了過來。

於謙這個人, 身上的光環太多, 以致於很多時候, 他做過的很多事情,下意識的會被人忽略。

土木之役以後, 朝局變動劇烈,但是,無論朝局怎麼變, 文臣當中, 實力威望居首者, 始終都是王文和於謙二人。

當然, 還有一個胡濙,但是他老人家向來明哲保身, 能不摻和朝事就不摻和,所以,如果撇開天子不談, 對朝局影響最大的,就是王文和於謙。

就權柄執掌而言, 王文掌管的吏部毫無疑問位居諸衙門之首,但是, 於謙掌管的兵部,要論地位, 也就是和戶部,都察院不分伯仲。

甚至於,在當下戰息止戈,百姓休養生息的時候,兵部在朝中的重要性,是略有下降的。

但是,文臣當中, 依舊視王文和於謙二人為首。

最大的原因,就是於謙不止是兵部尚書,他還是從一品的少保。

三師三孤,為人臣之極, 向來不會輕授!

這次東宮出閣,朝廷的文武大臣,太子三師和太子三少封了一大堆,就連任禮身上都掛著一個太子太傅。

但是,三孤之銜,卻始終隻有王文,於謙和胡濙三人。

胡濙自不必說,五朝元老,中流砥柱,王文則是因為遼東之功,險死還生,又替天子背了好幾次黑鍋,被刻意偏愛。

但是於謙,他既不是胡濙這樣的老資格,也不是王文這種事事處處阿附天子的人,他能夠拿到三孤之銜,最大的原因就是……

「於謙自永樂年間登第,數十年來清正廉潔,素有賢名。」

「土木之役後,朝局動盪不堪,群臣一日三驚,瓦剌虎視眈眈,太上皇北狩虜庭,於謙力排眾議,堅守京城,整備軍務,安撫朝局……」

「他的功勞和清名,短短一年時間,任侯便忘了嗎?」

陳懋的聲音再度響起,一下下的敲在眾人的心上。

書房的氣氛意外的有些壓抑,誰也沒有想到,陳懋會是這樣的態度。

略停了停,陳懋似乎也察覺到,以自己的立場,說這些話有些不妥。

於是,他輕輕嘆了口氣,瞥了一眼旁邊的徐有貞和朱鑒,口氣轉緩,道。

「老夫隻是想說,朝局之事不可一葉障目,這段時間,於謙在朝中的確受到了不少彈劾,前番阻止天子撤換征苗總兵官,如今又不避嫌疑,舉薦親信入兵部,樁樁件件,看似會引起朝中疑慮。」

「但是,任侯不要忘了,於謙的聲名不是白來的,是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官聲,政績一步步累起來的,這些東西,不是些許捕風捉影,不清不楚的謠言,便能動搖的。」

「土木之事才過了一年多而已,當時的諸多場景,朝中眾臣還歷歷在目,想要靠這種手段扳倒於謙,實為不智也!」

眾人麵麵相覷,皆是陷入了沉思。

這個時候,任禮的臉上也有些掛不住,道。

「寧陽伯所言固然有理,可這種事情,沾上便說不清了,於謙固然有功,可到底……」

「到底什麼?」陳懋抬眼反問:「任侯爺是想說,到底功越高,越有震主之嫌?」

任禮的話頭一下子就被噎了下來,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卻也不願就此點頭失了氣勢,於是,便索性轉過頭去,不再開口。

但是耳朵卻不由自主的豎了起來,他的確疑惑,難道說,於謙攬權到這種程度,就不怕天子忌憚嗎?

陳懋搖了搖頭,有些失望,也沒有說話。

但是這回,一旁的張輗卻似是想起了什麼,望著陳懋,若有所思的問道。

「舜卿兄是想說,於謙的……扶立之功?」

陳懋點了點頭,於是,在場的諸多人一時間像是被捅破了窗戶紙一樣,一下子便反應了過來。

不錯,功高的確會震主,但是,有些功,就算是震了主,也隻能加官進爵。

於謙之功,明麵上是在風雨飄搖之際穩定人心,立排南遷,保社稷宗廟之功,但是,在暗一層,卻還有扶立新君之功。

彼時太上皇北狩,朝廷群龍無首。

於瓦剌媾和,接回太上皇主持大局,令太子入主神器,還是扶立長君繼位,這艱難的抉擇擺在所有人的眼前,誰也不敢貿貿然做下這種決定。

是於謙站了出來,冒天下之大不韙,以臣議君,堅持當扶立郕王為帝,才有了如今的朝局。

那一場小型的會議,雖然沒有擺到朝局上,但是,於謙的功績不容抹殺。

有這麼一條功勞擺著,天子對他忌憚與否,已經不重要了。

除非於謙真的舉兵謀反,不然的話,他哪怕再是攬權,天子也不可能真的對他做什麼。

退一步想,甚至於,如果天子真的忌憚他,說不定還會放任鼓勵他的野心。

因為隻有他真的動手,才能徹底消弭禍患。

想要引起天子對他的忌憚,進而阻止軍屯一事,根本就是南轅北轍,不可能行得通的!

這下,任禮總算是沒了話說。

不過,就在此時,一旁的朱鑒卻開口道。

「寧陽伯未免危言聳聽,於謙有功不假,但是朝廷向來是賞罰分明,於謙力保社稷當獎,但是如今攬權也是事實,人皆有過,有過自當彈劾,何談什麼扳倒不扳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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