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論皇帝為啥喜歡廠衛(1 / 2)





殿試之事,至此算是漸漸塵埃落定。Google搜索.com

蕭鎡最慘,被罷去了官職,雖然說是待勘,但是顯而易見的,不可能再繼續任翰林學士了。

至於其他的一乾讀卷官,降級一階,罰俸半年,懲罰也不可謂不重,更緊要的是,這麼一鬨,滿朝皆知這些人在殿試當中出了差錯,這可是比本身的懲罰要更嚴重的事!

待得一眾讀卷官都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文華殿之後,朱祁鈺方將目光放在了,從頭到尾當了大半天泥塑木雕的左都禦史陳鎰身上,問道。

「總憲以為,朕對這些人的處置,是否妥當?」

陳鎰從剛剛開始,緊皺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此刻聞聽天子垂問,他躊躇片刻,拱手道。

「陛下仁德恩寬,此乃百官之福也!」

「恩寬?」

朱祁鈺搖了搖頭,臉上浮起一抹苦笑,道。

「總憲可知,此非朕欲恩寬,實不得不恩寬爾!」

陳鎰默然,這話不是他能接的。

不過,朱祁鈺也沒指望他接,輕輕嘆了口氣,朱祁鈺道。

「朕知此事背後,是江淵在蓄意算計,蕭鎡雖犯過錯,卻非首錯,他當擔責,卻不當擔最重之責。」

「可朝廷之事,需講公正,求證據,不能以臆測而斷是非,故朕雖不願,卻亦不得不恩寬,此天子之難處也!」

這話聽著像是在抱怨,但是,陳鎰是何等樣人,立刻便明白天子並不單單隻是在抱怨而已。

於是,他拱手開口,道。

「陛下聖德,如此處置乃是顧全大局,此次讀卷,眾官員皆有疏失,諸人雖非七卿重臣,卻也各個是朝廷的中堅力量,陛下若責之過甚,固然鐵麵無私,卻必令朝堂動盪,此非陛下所願也。」

「古人雲,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陛下能為大局而忍小性,實為天下聖君也!」

從頭到尾看了個全,陳鎰自然能夠明白,天子的難處在哪。

這件事情,要論首要責任,必然是蕭鎡,雖然很明顯江淵在背後做了小動作,但是,他做的合理合法,每一步都沒有逾越,最多,隻能說是合理的利用了規則的漏洞而已。

如果要處罰江淵的話,那麼,必然要連帶著其他的讀卷官們一起嚴懲,但是如此一來,朝廷幾乎一小半的重臣都要被處置,引起的動盪實在太大。

俗話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官員一抓一大把,看似有理,但是實際上,卻不過是民間臆想而已。

能夠做到三品以上的官員,資歷,能力,人脈缺一不可,又因其職責之重,絕不是隨隨便便抓一個人上來,就能夠勝任的了的。

何況,現如今的這一批人,本來就多是土木之役後提拔起來的,論經驗和年紀資歷,其實都稍顯不足。

通過科舉,文臣們的確是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注入,但是,這些新鮮血液,卻總是需要幾十年的時間摸爬滾打,才能真正成長起來,變成可以獨當一麵的人物的。

真要是換了這批人,現下可真的沒有人可以頂上了。

然而,聽著陳鎰這番恭維的話,朱祁鈺不僅沒有感到高興,心中反而不由暗罵了一聲老狐狸。

他才不信,陳鎰會聽不出來他是什麼意思,不過是在裝傻而已。

今天他特意將這個左都禦史留下來聽了半天,可不是讓他來當個泥塑木雕,等事情了解之後發表兩句感言就敷衍了事的。

既然陳鎰不接他這個台階,朱祁鈺索性也就挑明了開口道。

「總憲難道沒有覺得,此事沒有看起來那麼簡單?」

陳鎰俯首問道:「請陛下明示!」

於是,朱祁鈺沉吟片刻,開口道。

「此次殿試,明顯隱有內情,但是,不論是蕭鎡,還是江淵,他們都不肯對朕說實話。」

「可不論如何,有人借殿試玩弄權術,暗中朝爭,這是肯定的,都察院身負監察百官之責,麵對這種狀況,總憲難道要視而不理嗎?」

這話的意思其實就很明顯了。

出於公正,朱祁鈺是不能下場收拾江淵的,不然的話,針對性太過明顯,必然會引起朝野非議。

但是,不親自動手,不代表沒有辦法。

大明有的是敢把窗戶紙捅破的人,其中最出眾的,可就是都察院的那幫年輕禦史。

這幫人要是活動起來,其瘋狗程度,絲毫不亞於東廠和錦衣衛。

眼下,朱祁鈺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要讓都察院的上百禦史,來將這次殿試給說個底兒掉了。

這……

陳鎰看著天子期待的目光,心中不由嘆了口氣,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不過,天子既然把話都挑明了,他再繼續裝糊塗,就是自己找罪受了。

於是,沉吟片刻,陳鎰斟酌著開口,道。

「陛下,如此大事,風憲科道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但是,事有輕重緩急,眼下都察院諸多禦史,都已整裝待發,準備奔赴邊境,督查地方清丈田畝,配合兵部整飭軍屯,此為國之大政,不可輕忽。」

「再則朝堂之上,相互爭鬥在所難免,臣知陛下心有不悅,但是,臣仍是那句話,此事不宜鬨大,否則牽連甚廣,又擾動天下士子之心,難免令宵小之輩乘虛而入,懇請陛下思慮。」

說白了,不管是天子動手,還是禦史們出動,最終的結果,都是會把事情鬨大。

如此一來,十個讀卷官誰也脫不了乾係,對朝廷來說,有害無益。

而且,科舉作為天下士子最為矚目之事,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備受關注,何況是這樣的大事。

一旦鬨大了,天下士子議論紛紛,到時候不處置都不行了,勢必會成騎虎難下之勢。

至於所謂的都察院人手都在整飭軍屯上,不過是一個由頭而來,都察院少說一百多人,就算是派出去不少,也不至於調派不開。

陳鎰真正想說的是,禦史們倒是沒問題,但是,朝廷的精力未必能夠顧得過來。

整飭軍屯,本來就阻力重重,這個時候,再鬨起殿試的事,讓文臣內部分化,說不定會讓整飭軍屯也效率低下,到最後兩頭都做不好。

甚至於,在陳鎰的心中,其實隱隱有些不解,不明白天子為何在此事上如此興師動眾,從最開始召七卿再次閱卷,到如今單獨將他留下來,死死的揪著江淵等人不放,這不符合天子一貫的風格。

平心而論,這次江淵做的的確過分,但是,仍然屬於正常的政治鬥爭範疇之內。

因勢利導,步步為營,作為旁觀者,陳鎰對蕭鎡的遭遇表示同情,也能明白天子在洞悉局麵之後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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