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三章:臟水是一盆又一盆(1 / 2)





為什麼,襄王就敢呢?

這句話振聾發聵,直接就砸在了朱顒炔的心頭。

到底為什麼呢?

難道說,是因為襄王蠢笨之極,意識不到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顯然不是!

至少在大鬨岷王府的事情傳出之前,襄王在宗室當中,一直素有賢王的名聲。

這個名聲,可不單單是靠他不胡作非為得來的。

更重要的是,對於朝廷的許多政務,他也時常發出議論,甚至在地方上,也時常幫助地方官管理。

這樣的一個人,他會不清楚自己所作所為意味著什麼嗎?又有多大的風險嗎?

如果說他知道,那麼,他為什麼還敢這麼做呢?

這個答案,其實很明顯了……

朱顒炔嘆了口氣,道。

「不管是天子還是太上皇,和襄王都是嫡親的叔侄,這朝中要論血脈關係,就隻有襄王最近,何況,襄王又是仁宗皇帝一脈,年紀最長的藩王,要是放在民間,算是長房的長輩。」

「所謂疏不間親,對於天子和太上皇來說,襄王是親,你我是疏,哪怕看著一視同仁,但是終究不同。」

見此狀況,朱徽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總算是放下心來。

看來,這位伊王倒也還不算笨,算得上是「一點就透」。

這「理由」說難理解也難理解,說容易理解,也容易理解,無非是血脈之親罷了。

要知道,在宗法製的影響之下,家族的觀念,早就滲入了幾乎每一個人的骨子裡。

從普通的庶民之家,到官宦,勛貴之家,對於血親的看重,都是難以想像的。

尤其是在不涉及權力爭奪的情況下,叔侄,伯侄的關係,可謂是除了父子關係之外,最親近的關係了。

別的不說,就看那英國公府,張輔早在活著的時候,就開始給張軏鋪路,讓他在自己死後管理英國公府,而絲毫不擔心張軏在他死後欺負孤兒寡母。

張軏,張輗兩兄弟,不管天資手段如何,但是個個都儘心儘力的為英國公府謀劃,哪怕他們知道,最後這家當都是如今剛滿十歲的小英國公的,但是也沒有因此懈怠,或是生出篡奪之心。

這就是宗族最常見的關係,相互扶助,共同壯大,這種關係之所以能夠形成,和長久以來的傳統,道德觀念是分不開的。

相對而言,皇家雖然更加複雜,但是,作為天子這一脈年紀輩分最長的皇叔,襄王無論是從地位上,還是從宗法關係上,都和天子是最親近的。

換句話說,這種關係之下,他即便犯了什麼錯,隻要不是什麼太大的錯,天子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這個答案簡單,但是,尤其是在伊王這樣的宗室眼中,其實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然,朱徽煣心裡很清楚,事實並非如此。

但是,他很多時候,其實也有些奇怪,按照道理來說,襄王是天子最親近的長輩,至少從血脈上來說是的。

所以天子要委以重任,理應優先考慮襄王。

可憑藉朱徽煣跟天子這麼多次打交道,他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天子對於襄王不僅透著疏遠,而且似乎,帶著一絲厭惡。

這其實讓朱徽煣也有些想不明白,要是說,是因為襄王上了這麼一道奏本,勸天子去跟太上皇低頭,那天子的氣量未免有些太過狹小了。

宗室和勛貴大臣不同,對於襄王這樣的宗室藩王來說,無論誰來當皇帝,他的地位都不會受影響,所以,他並不需要在天子和太上皇之間站隊。

最初的時候,襄王之所以上這道奏本,大概率也是出於好心,就像朱徽煣說的那樣,想要彌合天子和太上皇之間的關係。

儘管這個想法有些天真,但是,和襄王接觸了這麼久,朱徽煣很清楚,這的確是襄王能乾得出來的事兒。

事實上,在朝廷如今的宗藩政策下,大多數的藩王對於政治鬥爭的險惡,並沒有深刻的感受和認知。

就連朱徽煣自己,如果不是經過了當初誹謗仁廟的風波之後,他也不會意識到,原來身為宗室,亦是步步凶險。

襄王就更不必說了,他雖是仁宗嫡脈,但卻是誠孝張皇後最小的兒子,上頭有兩個嫡親哥哥,尤其是大哥朱瞻基,早在太宗時代,就被冊封為皇太孫,地位幾乎無可撼動。

整個成長的環境,對於襄王來說,都是一帆風順的,甚至到了地方上,也沒受過什麼挫折。

朝廷這麼多的宗親藩王,就隻有襄王素有賢王之名,朱徽煣猜測,最大的原因,還是他尚是皇子的時候,一直耳濡目染的就是兄友弟恭,天家和樂,所以,哪怕在地方上,他也是以身作則,不願給皇家丟臉。

對於這樣一個人來說,他給天子上疏,完全有可能是出於好心。

何況,因為這件事,襄王已經受到了教訓,被拉到宗人府杖責,既挨打又丟麵子,這對於一向養尊處優的襄王來說,已經是很嚴重的懲罰了。

所以,朱徽煣並不認為,天子會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斤斤計較。

但是,事實就擺在眼前,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天子重設宗人府,需要一個年紀輩分壓得住的宗室坐鎮,所以留下了老岷王坐鎮,還能夠被理解的話。

那天子完全可以在局勢穩定之後,將宗務交給襄王打理,反正,具體的事務,其實也本就是襄王在負責。

可朱徽煣十分清楚的是,天子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過這個念頭,襄王,從來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對待襄王,天子其實就像是對待太上皇一樣,麵子工夫做的無可挑剔,表麵上看,好像是有一係列的優待,甚至是偏私回護,但是實際嘛……真正有利於襄王的事,天子其實一件也沒做過。

就襄王如今的處境而言,名聲儘毀,宗室嫌惡,若是被放回封地也就罷了,關上門不聽不看便是,但是天子偏偏將他拘在京師,看似好像是不願處罰,但是實際上,這樣做反而更讓襄王煎熬。

事實上,因著這件事,朱徽煣曾經旁敲側擊的探過舒良的口風,畢竟,他是天子身邊侍奉的人。

但是對此,就連舒良這樣的身份,都忌諱莫深,語焉不詳,足可以看出,這中間的關節,並不隻是眼前看到的這麼簡單。

直覺告訴朱徽煣,天子和襄王之間,一定還有什麼更深層次的的糾纏甚至是過節,以至於以天子的心胸,也遲遲無法釋懷。

當然,作為一個聰明人,朱徽煣自然知道天心莫測的道理,好奇心,有些時候,是會害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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