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九章:今天是杜寺卿的主場(2 / 2)





底下是舉子們洶湧的輿情,上頭是太祖皇帝下令停止發榜,限期破案的嚴令,無論如何,這件案子都必須給各方一個交代。

所以,哪怕當時閱卷的那些官員並沒有徇私,可鬨出了這麼大的事,就得他們來負責。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這次殿試的案子,雖然天子震怒,朝野震動,但是,卻僅限於朝廷當中,並沒有波及到民間。

在重新閱卷之後,黃榜如期發布,應試的舉子們,也沒有人對結果提出任何的異議,甚至於,被點中的進士,如今都已經各自在部院寺監當中觀政流轉,據說有表現出色的,諸如榜眼王越,探花餘子俊,都已經得了優秀的評語,送到了吏部,考慮提前結束觀政,進行授官了。

這種情況之下,要審這件案子,就得首先保證,不能波及到這些舉子們。

讀卷官呈上名單後被否決重新審定,堂堂朝廷的掄才大典,出現了舞弊的情況,已經很丟人了。

如果說到最後查出來,是某個舉子和朝中大臣相互勾連,重新追回已經給出的進士出身,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所以,杜寧此舉,並不是想要息事寧人,而是想要將事情控製在朝堂的內部。

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杜寺卿並不打算將此事輕輕放過。

將案情控製的朝堂之內,其實也就是說,在朝堂之內,這件案子會鬨得天翻地覆。

當然,這一點已經不需要再猜了,從剛剛杜寧的後一句話當中,已經體現的非常明顯了。

利用殿試爭權奪利,謀一己之私的政治鬥爭?

這句指控的分量,可絲毫都不比和舉子勾連要輕啊!

甚至可以說,是猶有過之……

一時之間,多少了解一點內情的大臣,目光都不由投向了內閣當中參與讀卷江淵,張敏,朱鑒等幾人的身上。

這件案子沸沸揚揚鬨了這麼久,當初參與讀卷的大臣,六部各一個侍郎,再加上他們三個內閣大臣和一個仍舊待勘的蕭鎡。

真正在其中搗鬼的,其實就是蕭鎡和內閣的這幾個人,其他的一幫侍郎,算是純純的池魚之殃。

如今蕭鎡不在,不出意外的話,杜寧的矛頭,就是要對準他們,或者是要對準他們當中的某個人了。

不過,這幾位倒是沉得住氣,到了此刻,臉上仍舊看不出一絲波瀾,仿佛杜寧說的不是他們一樣。

按理來說,這個時候,應當有一個捧哏的官員,出來斥責大理寺憑空指責,但是,或許是因為這件案子太過震動,所以,並沒有人出來接杜寺卿的這個話茬。

這讓杜寧明顯感到有些鬱悶,不過,他也是久經宦海之輩,這種場麵當然難不倒他。

略停了片刻,待眾人將消息消化之後,杜寧隨即轉身,拱手道。

「啟稟陛下,此次殿試當中,存在嚴重的利益交換行為。」

「經讀卷官翰林學士蕭鎡供認,當初程宗的試卷,之所以會被以前十名的等次呈送禦前,是出自內閣大臣江淵的提議,作為交換,除程宗的試卷之外,呈送禦前的十份試卷中,有三份出自蕭鎡所閱。」

「除此之外,蕭鎡承認,他和江淵,張敏,朱鑒等人串聯,私自核定試卷標準,雖有才者,但不符合他們幾人所商討的標準的,均放置在二甲及三甲當中,其餘讀卷官,雖未參與勾連,但是,在中間休息時,得到蕭鎡等人的暗示之後,批閱試卷時,亦有失公正。」

「正因如此,兩次批閱的結果,才會大相逕庭,這並非是江淵等人在殿上辯解的,才學不足,判斷失誤所致,而是一場摻雜著利益交換,以朝廷掄才大典為工具牟取私利的交易。」

「陛下明鑑,朝廷取士,最重公正,蕭鎡,江淵,張敏,朱鑒等人,為一己私利,玩忽職守,視朝廷大典為私恩,此為罪一。」

「擅自統一閱卷標準,以一己好惡,斷天下賢才,選才不公,致使有才之人淪於二甲,三甲,無才之人竊據榜首,有失殿試威信,令殿試分卷不能實現其應有作用,辜負天下舉子信任,此為罪二。」

「陛下聖明燭照,洞察不公,勘明殿試舞弊之事,當廷斥責爾等,然君上在前,幾人巧言令色,欺君犯上,妄圖推脫罪責,辜負聖恩,此為罪三。」

」其餘諸讀卷官,雖未參與利益交換,但是未能儘忠職守,與幾人同流合汙,不能持心公允,為國選才,亦當為同罪!」

「故此,大理寺彈劾此次殿試讀卷官十人,請陛下嚴懲,以彰朝廷掄才大典風氣清正,澄明吏治!」

這一番話,杜寧明顯是準備了許久,幾乎是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的停頓,言辭之間,氣勢懾人,頗有社稷之臣的風範。

與此同時,在聽完了這番話之後,朝中也頓時爆發了一陣議論。

一幫大臣早就預料到,大理寺憋了這麼久,肯定不是打算輕拿輕放,但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回杜寧竟然玩的這麼大。

要知道,如果杜寧所言是真的話,那麼,蕭鎡,江淵,張敏,朱鑒這幾人,頭上的官帽是鐵定保不住了。

能體體麵麵的致仕歸鄉,都算是天子寬恩了。

至於其他的一幫讀卷官,雖然不至於仕途終止,但是,也算是背上了一個大大的汙點,被降職轉調,肯定是免不了的。

而讓他們驚嘆的是,杜寧竟然真的有這種膽氣。

蕭鎡就不說了,殿試的案子一出,無論如何,他肯定是要負主要責任的,內閣當然也脫不了乾係。

但是,即便是從杜寧的描述當中,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這中間主要上下其手的,其實是江淵。

畢竟,程宗是他頂出來的,至於張敏和朱鑒,或許他們私下有什麼交易,可應該不是主要人物。

所以,按照正常的思維,杜寧應該是藉助蕭鎡之力,全力對付江淵,爭取將主要罪責都栽在他的身上,讓他徹底的滾回家去。

一個翰林學士,加上一個內閣大臣,兩個人足夠為這次殿試負責了,至於其他人,輕拿輕放才是最好的辦法。

但是,誰能想到,杜寧竟然一桿子掀翻了全船的人。

原本有蕭鎡的指控,他們合力,拉江淵下馬應該不成問題,但是,杜寧將所有人都拉進了這趟渾水,那麼事情的走向,恐怕就難以預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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