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章:圖窮匕見(1 / 2)





江淵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沾濕了他的衣襟。【,無錯章節閱讀】

看得出來,他這個時候十分緊張。

原本,江淵已經做好打算,俯首認罪,但是,陳循剛剛的話,卻讓他升起了希望。

他非常篤定,陳循絕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些話,這中間,一定隱藏著什麼含義。

可是,到底是什麼呢?

江淵心中一陣著急,他很清楚,天子開口,便是到了最後的時刻。

這或許是他最後能夠踏足朝堂,最後能夠在天子和眾臣麵前開口說話的機會了。

一旦錯過,他便將永無翻身之地。

可惡,來不及了……

感受到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天子的一句話匯聚到了他的身上,江淵咬了咬牙,心中暗罵一聲。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抬頭朝著內閣的方向望去,那裡,有一道不同尋常的目光。

其他的人眼中,或許有惋惜,或許有幸災樂禍,或許有失望,但是,總歸是對著他江淵的。

但是這道目光,江淵竟從裡頭感受到一絲如釋重負的意味。

雖然一閃而逝,但是,在此刻江淵高度緊繃的精神下,卻依舊被他捕捉到了。

於是,他頓時心中一動,徹底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拜倒在地,叩首道。

「臣愧對陛下聖恩,輕忽國家掄才大典,實有大罪,此次殿試,臣確有聯絡同僚,選人不公之事,但絕無操縱殿試之心,更無懾服群臣,一手遮天之能力,懇請陛下明鑑。」

經過陳循的數次提醒之後,江淵已然意識到,自己犯的最大的錯誤,就在操縱殿試這件事情上。

這犯了朝堂上最大的忌諱,所以,這件事情才會鬨得這麼大。

那麼,如果他想要脫罪,不,不能說是脫罪,事到如今,他和蕭鎡二人,辭官歸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結局。

區別隻在於,蕭鎡尚可保一家平安,但是,他卻未必能擔得起這個操縱殿試的罪責。

所以,他想要保住性命,就隻有一條路。

這件案子,細論起來,他和蕭鎡都算是主謀,隻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蕭鎡是受了他的算計。

剛剛陳循的做法,給了江淵啟發。

政治鬥爭,很多時候,是不講證據的。

當所有人都覺得就是你做的話,那麼,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都是你做的。

所以,在對待蕭鎡的態度上,所有人不約而同的覺得,他是政治鬥爭的失敗者,罷官歸去足矣。

但是,對於他江淵,卻不行。

他背著這個罪名,哪怕沒有實證,但是,在天子和一幫朝堂重臣,已經確定了有人操縱殿試這個先決條件下,剩下的就不是找證據,而是確定可能性最大的人,或者說,排除掉不可能的人。

江淵麵臨的就是這種狀況。

不會有人相信操縱殿試的是蕭鎡,因為,他已經慘到割脈自殺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操縱殿試的是張敏或是朱鑒,因為,他們在這件事情當中,明顯是跟隨著江淵做事。

畢竟,按照蕭鎡的描述,舉薦程宗是江淵的主意,這一點,他賴不掉。

至於其他的幾個侍郎,那就更不用說了,說他們袖手旁觀,玩忽職守還可以,但要說他們主謀,滿朝堂也不都是瞎子。

所以排除到最後,隻能是江淵。

這也是他最開始,覺得一切無望的原因所在。

但是,剛剛陳循的話,卻給了他提醒。

還是那句話,這個時候,陳循不會跟他敘什麼舊,剛剛的時候,江淵太過激動,所以,忽略了陳循話裡的關鍵信息。

陳循是他的老師,對於他有提攜之恩,可以說,江淵在官場上的每一次轉遷,多多少少,都有陳循的影子,至少,也是他在背後撐場子。

所以,沒有人比陳循更加熟悉他的升遷之路。

剛剛那番話,看似是在感嘆他誤入歧途,但是前頭所有的話,都是廢話,隻是聽著感人而已。

如果拋去掉感嘆的因素,那麼,陳循要表達的意思,其實就是最後一句話。

「……入朝多年,入閣兩載,你的初心,究竟去了何處?」

這句話驟聽之下,並無特殊之意,更像是質問。

但是,江淵在冷靜下來之後,卻立刻察覺到了關鍵。

如果僅僅是感嘆和質問,那麼,說『入朝多年』便足夠了,何必要加上『入閣兩載』。

這句略顯突兀的話,才是重中之重。

內閣……初心……

所謂的初心,這個時候當然不可能是什麼經世濟民,安輔社稷這樣的話。

陳循當了江淵這麼多年的老師,加上他們上次在陳府鬨翻的事,已經很明顯讓雙方都清楚,江淵打心底裡,其實是熱忱於仕宦之途,希望能夠繼續登上高位的。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但是,卻毋庸置疑,是陳循想要讓江淵想起的「初心」。

事實上,到這為止,就是江淵聽到這番話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

但是,這顯然並不是陳循最終要表達的意思,因為,這對於眼前的局麵來說,毫無用處。

這也是江淵始終覺得,自己隔著一層窗戶紙,朦朦朧朧的抓不到最終竅要的原因。

陳循給的引導夠多了,再多,就過分明顯了。

最終的這一點,隻能靠江淵自己來悟!

上首天子神色波瀾不驚,靜靜的望著額頭上滿是汗水的江淵,既未繼續詢問,也未阻止。

這便讓江淵心中一下子安定了不少,深吸一口氣,他叩首於地,沉聲開口,道。

「陛下,臣之罪責,不敢推脫,然臣不過內閣一普通閣臣爾,於十位讀卷官中,亦非資歷,職權,才學最出眾之人。」

「即便隻是參與讀卷的內閣眾人,臣論實務見識,不如張閣老,論膽識功績,不如朱閣老,何以令二人對臣俯首聽命,願意共同說服蕭學士?」

「更遑論其餘六位讀卷官,皆出自六部,與臣並無統屬交際,僅憑臣一人,何以令諸人緘默不言,操縱殿試,動搖掄才大典?」

這話當然不是在問天子,當然,也不是像剛剛一樣,在否認殿試當中存在舞弊行為。

江淵的這番話,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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