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七章:抉擇(2 / 2)





「殿試一案,不過官場一角,但見微知著,亦不可不慎,都察院監察百官,官場風氣若此,科道官員責任難以推卸,臣身為總憲,慚愧之極,請陛下降罪。」

啊這……

陳鎰這番話,說的沉重至極,引得在場一眾大臣麵麵相覷。

應該說,陳總憲這話,說的倒是沒什麼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把話題拉回到殿試一案上,也是在幫王首輔。

可是,問題就在於……

這咋還有搶著承擔責任的呢?

剛剛陳循把責任歸到吏部頭上,已經是有些牽強了,但是總歸是替天子和太上皇背鍋,也就算了。

這事也沒人會去細究。

可現在,陳總憲這是在做什麼?

自己找罰?

底下一眾大臣不由有些迷惑。

但是,一旁的一乾重臣,臉色卻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尤其是王文,望著陳鎰的目光,隱隱有幾分不善……

不過,陳鎰顯然並不在意,相反的,他說完之後,雖然看似目不斜視,但是隱約之間,似乎又將目光落在了陳循的身上。

與此同時,陳循的眉頭微皺,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陳鎰畢竟是風憲之首,他如此態度,朱祁鈺自然不可能無動於衷,目光動了動,他望著陳鎰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但是,麵上他卻依舊十分平和,開口道。

「總憲不必自責,官場風氣不正,並非一日,前有王振擅權,忠直之輩多受打壓苛待,如今王振一黨雖已清算,但官場風氣想要扭轉,卻非一日之功。」

「近來朝廷諸事還算平順,離不開諸卿齊心協力,尤其是前番清丈田畝,整飭軍屯,都察院與兵部合力,深入各地,此大政方能推行,科道有功,朕實知之。」

略停了停,朱祁鈺的臉色肅然起來,繼續道。

「殿試一案,既然江淵已然認罪,那麼便該處置,江淵身為內閣大臣,勾結翰林學士蕭鎡,操縱殿試,擾亂朝廷掄才大典,有負朕心,當以瀆職論處。」

「念及其並未與程宗等人勾結,收受賄賂,著罷去官職,流放鐵嶺衛,以示懲戒。」

「翰林學士蕭鎡,貪念作祟,持心不正,亦當同罪,念其遭人構陷,且有悔過之意,從輕處置,著罷去官職,永不敘用!」

雖然說在朝議的過程當中,天子不怎麼表示態度,但是真正到處置的時候,天子顯然十分果斷,沒有絲毫的猶疑。

這番處置,倒也在群臣的意料當中,符合天子一貫寬仁的風格。

江淵還算幸運的,保住了一條命,雖然說被流放了出去,但是,以他弄權弄到天子頭上的行徑,這番處置,著實算是天子大發善心了。

至於蕭鎡,他有點可憐,白白被人算計了一番,但是,政治鬥爭就是這樣,能者上庸者下。

蕭鎡自己,是個學問大家,卻並不是個擅長權謀之人。

既然不擅長這些詭謀,那就老老實實的做好自己本分的事便是,可他卻偏偏難以抑製自己的貪心,落得這個下場,不僅丟了官職,連一輩子的清名搭了進去,也算是咎由自取。

這件事情鬨得這麼大,哪怕到最後,朝廷將主要責任歸咎在了江淵身上,可是對於底下的士子們來說,蕭鎡作為翰林學士,就是這次殿試的主持者。

殿試不公,首先罵的肯定是他!

所以實際上,蕭鎡的處境,也比江淵好不了多少。

他們二人,下場早已經定了,不過是處置輕重而已,大臣們心中稍稍感嘆了幾句,就迅速將心神收斂了回來。

這二人已經不值得關注了,但是可別忘了,大理寺這回,可是把十個讀卷官全部都彈劾進去了。

剩下的這些人怎麼處置,才是最關鍵的。

這些人裡麵,有內閣大臣,有六部侍郎,隨便一個被撤換,在平常時候,都會引起官場地震。

更不要提,現在是足足十人。

他們要是全都被處置了,那麼,對於整個朝廷來說,將是一次重大的打擊。

當然,或許也是個機會……

其實,仔細聽聽就會發現,剛剛無論是誰,哪怕是七卿大臣,他們討論的,都是罪責在誰。

但是,具體該如何處置,卻基本沒有人提及。

因為這種事情,必須要天子先表態,定下調子,才有討論的餘地。

不然的話,誰先開口,都是惹禍上身。

至於天子會如何處置……

有腦子靈光的,已經漸漸品出幾分味道來了。

大理寺在上奏的時候,是把江淵,蕭鎡,張敏,朱鑒列在一起的,但是剛剛,天子卻單獨拎出了江淵,蕭鎡二人。

這是否說明,天子在此案上,尤其重拿輕放?

可是,這件事情鬨到現在,無論是陳循,王文,還是後來的陳鎰,都表示出了,這件事情不僅是殿試舞弊,更是官場風氣問題。

這種情況之下,若是不予懲處,那麼,豈不意味著助長這種風氣。

想來,這麼大的案子,這麼多讀卷官都緘默不言,未嘗不是有法不責眾的念頭在。

法令不行,未嘗不是官場風氣不正的原因之一。

甚至有可能,是主要原因之一。

所以,這其實是個兩難的抉擇。

如今就看,在天子的心中,到底是哪一方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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