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九章:陛辭(1 / 2)





聽了杜寧的一番話,朱祁鈺微微頷首,算是表示認可。

沉吟片刻,他開口道。

「關於整飭軍屯一事,於少保出京前,曾和朕仔細商談過此事,按於少保的打算,今歲以內,當基本結束諸事。」

「如此一來,朝廷的擔子,就十分重了!」

「朕之所以派於少保和金尚書兩位重臣,一南一北主持此事,便是想要速戰速決。」

「但是,便如你所說,邊境各處情況複雜,邊將,邊軍,塞王,乃至地方仕紳,皆牽涉其中,金尚書雖已竭儘全力,但是,仍舊難以在年前處理結束。」

「慶王,肅王皆駐甘寧之地,如你所說,這二府的整飭之事,已然有了方案。」

說著話,朱祁鈺從身旁抽出一份奏疏,命人遞到了杜寧麵前,接著道。

「這是慶王遞給朕的奏疏,朕已經批了,明日早朝,便會宣布。」

杜寧打開奏疏,快速的瀏覽了一遍。

便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這份奏疏當中,慶王仿效代王,主動呈報了府內侵占的軍田,民田帳冊,與此同時,又一次乞請徙封國於內地。

之所以說又,是因為,慶王這麼乾,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說來也怪,太祖初封的所有藩王當中,基本上都對自己的封地戀戀不舍,但是,慶王是個例外。

初代慶王朱栴打從一開始,就對慶陽這個封地十分厭惡,洪武二十六年,慶王就藩時,就遲遲不肯在慶陽建王府,而是一直住在韋州城內,直到洪武三十年,在朝廷的再三催促下,才在慶陽建府。

但是即便如此,慶王在慶陽待得時間也很短,每年有一半的時間,都住在韋州城內,後來太宗皇帝登基後,慶王甚至上本請奏,想要久居韋州。

雖然被駁回了,但是,他老人家仍舊不肯放棄,正統四年,他乾脆上本,請求遷徙封國入內地,被再次駁回後,當年就薨逝了。

如今的這位慶王,從輩分上算,算是天子的叔祖輩,正統四年襲封,和他父親一樣,顯然也並不喜歡慶陽這個地方。

所以這一次,這也算是破財免災了。

哦,其實也不能算是破財,眼下,朝廷還是願意出銀兩贖買的。

慶王這招,應該得叫卷錢跑路。

杜寧默默的為某戶部尚書抹了把不存在的淚水,不知道明天的早朝上,他老人家會是什麼表情。

不過無論如何,慶王這邊算是解決了。

遷徙內地,是兩代慶王的夙願,隻要天子能答應這個請求,整飭軍屯這樁事,慶王肯定是無比配合。

「至於韓王那邊,朕剛剛得到消息,五日之前,韓王叔薨了,如今韓王府正在準備喪儀,關於軍屯一事,無暇顧及。」

見杜寧看完了奏疏,朱祁鈺一擺手,示意內侍將奏疏收了回來,繼續開口道。

「另外,韓王叔臨終前,給朕寫了一封家信,祈請朕能早令韓王世子朱征釙歸國,朕也準了,昨夜,韓王世子已然歸國奔喪去了。」

這個消息一出,杜寧的心中驚訝之餘,也迅速的盤算了起來。

和地理環境惡劣的慶陽不同,韓王原本封地在遼東開原,隨後因朝廷棄大寧三衛,於永樂二十二年改鎮平涼。

雖然同樣在邊境,但是,歷代韓王卻並沒有什麼想內遷的想法。

放在尋常時候,韓王必然也是一個棘手的角色。

但是,這個時候,韓王竟薨了,這麼一來,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對於藩王來說,朝廷拿捏他們的法子很單一,也很簡單,那就是襲封,請婚。

不過這種法子,需要時機,就像之前的老代王和老岷王一樣,活了幾十年才死,襲封這種事,根本就無從談起。

所以,說句不當說的話,眼下這個時機,韓王死了,對於整飭軍屯來說,絕對是大大的好事。

如今的韓王世子朱征釙,剛剛年滿十一歲。

這個年紀,都不用朝廷刻意為難,單是按照規製來說,這位韓王世子也得等上兩年才能襲封,更不用說之後的請婚,加冠等儀製。

朝廷固然不可能不予襲封,但是,隨隨便便的拖上了兩三年,還是不成問題的。

何況,自從宗學設立之後,按照規製,諸藩王世子襲封之前,需要經過宗學的考核,順利畢業才是。

如此一來,卡著韓王府的襲封,就更是名正言順了。

這種情況之下,是韓王府求著朝廷,配合整飭軍屯,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聽了這兩個消息,杜寧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陣羨慕。

慶王和韓王這兩個原本不算好對付的藩王,就這麼著,被兵不血刃的給解決了。

當真是時來天地皆同力。

不過,金濂的運氣好,但是換了他,隻怕就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果不其然,略停了停,天子的麵色變得嚴肅起來,道。

「慶王和韓王不必擔心,但是,秦,晉,沈,肅四王,就需要杜卿你來想法子了。」

「藩王屏護社稷,乃是天家宗親,不可動輒移藩換地。」

「但是,邊境邊軍,戰力孱弱,長此以往,我大明必日漸頹敗,故而,邊境軍屯,乃是整飭軍屯的重中之重。」

「此番出京之後,你可先往大同,同代王叔相見,朕已經讓岷王叔祖給代王叔去信,論對於邊境軍屯的了解,代王叔是能幫得上忙的,另外,金尚書那邊,你也要去見一見,邊境情況畢竟錯綜複雜,金尚書手中有便宜行事的密旨,若需幫忙,可以向他求助。」

杜寧輕輕吐了一口氣,從天子的這番口氣當中,明顯感受到了局勢的緊迫。

整飭軍屯之所以難就難在,絕不能一刀切。

既要為朝廷收回被侵占的軍屯,同時,又要保證地方的穩定,還要保證天家宗親的和睦。

天子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藩王屏護社稷,不能動輒移藩換地。

言下之意,已經有一個慶王要遷徙到內地了,那麼,其他的塞王,就不能再繼續用內遷的法子了。

不然的話,很容易落下口實,成為宗室們反彈的武器,真鬨起來,對於朝廷的聲譽,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所以這就意味著,隻能杜寧自己來想辦法。

四個藩王,而且有兩個是老牌藩王,在不能掀桌子的情況下,要同時兼顧方方麵麵,把事情做的漂亮。

杜寧不由感到一陣頭皮發麻,他早已經料到此次出京,麵臨的局勢,必定會無比棘手,但是也沒有想到,會惡劣到這種地步……

「怎麼,怕了?」

看著杜寧緊皺眉頭的樣子,朱祁鈺挑了挑眉,聲音卻平靜的很。

「臣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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