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又是宋文毅?(1 / 2)





「宋文毅?」

南宮當中,聽到這個名字,朱祁鎮忍不住從榻上坐了起來,直起身子,眉頭緊皺。

「你確定,真的是宋文毅?」

重華殿上,一身麒麟袍的朱儀恭敬侍立著,聽到太上皇的問話,他輕輕點了點頭,道。

「回陛下,的確是他!」

「剛剛得到的消息,乾清宮那位,將司禮監太監成敬派去了山西當鎮守太監,還特意下了詔旨,說是讓成敬協助杜寧整飭山西軍屯事宜。」

「如今外間都在議論,說宋文毅回京,是要替代成敬,來管著司禮監……」

朝廷上下,向來是各種消息傳的最快。

現如今,朱儀已經算是太上皇的鐵桿心腹了,至少在朝堂中人看來是這樣。

因此,這位成國公,幾乎每隔兩天,就要到南宮請一次安,是為了乾什麼,朝廷上下也大多心知肚明。

對於這種狀況,倒不是沒有大臣私下議論。

但是,一則朱儀的身份尊貴,有國公之爵,二則天子也沒有明詔不許大臣拜見太上皇。

所以,這種議論,倒是沒有擺到朝堂上來。

於是,朱儀便更加不理會這些議論之聲,從原本還遮遮掩掩的到南宮來,到現在大搖大擺的出入南宮,儼然成了太上皇的親近大臣。

朱祁鎮眉頭緊緊皺著,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半晌之後,他搖了搖頭,道。

「沒這麼簡單!」

「成敬出京,不出意外的話,是為了報當年被牽連的仇怨。」

「但是,宋文毅回京,卻絕不可能是為了接替成敬。」

看著底下朱儀略顯疑惑的眼神,朱祁鎮繼續道。

「這件事情,你應該也有所耳聞,成敬是永樂二十二年的進士,因其才學出眾,被選為庶吉士,散館之後,被派到了晉王府成為奉祠。」

「宣德元年,漢庶人朱高煦起兵謀逆,晉庶人朱濟熺密取屯糧二十餘萬石,欲接應漢庶人,被府中內使告發,先皇平叛之後,朱濟熺被廢,成敬雖未參與,但也因此受到牽連。」

「原本,先皇是要判成敬流放充軍,但是,成敬以充軍之刑會累及子孫,甘願一死,先皇憐其才能心性,便將其改判腐刑,命其在宮中內書房聽用。」

「後來……後來郕王開府,需要有飽讀詩書之人教導,於是,朕和母後商量著,便將成敬派到了郕王府做典簿,侍奉講讀。」

這樁事情,並不算什麼隱秘。

但是,畢竟涉及到皇家,所以,朱儀之前雖然知道,但是,其中諸多細節,卻並不清楚。

此刻聽朱祁鎮提起,心中的有些謎團,也漸漸解開,停了片刻,他問道。

「陛下的意思是,這次成敬出京,是他自己所請?」

「就是為了報當年之仇?」

雖然說,成敬在朝中的名聲一向不錯,但是,朱儀設身處地的想想,換了是自己,要是意氣風發的被選為了庶吉士,有著大好的前途,可卻莫名其妙,因為和自己絲毫無關的事情,被判了腐刑,終身隻能告別仕途,成為一個為士大夫最瞧不起的宦官。

想必無論是誰,有再寬廣的胸襟,也難以對此事釋懷吧。

「大抵便是如此了。」

朱祁鎮點了點頭,道。

「整飭軍屯一事,晉王府應該牽涉不淺,但是即便如此,也用不著一個深宮宦官出馬,不說金濂,就是杜寧自己,在如今的大勢之下,隻要肯花心思,也不難解決。」

「但是,皇帝卻派了成敬過去,而且指明讓他協助杜寧,除了是想要替成敬報當年的仇怨,隻怕沒有其他的解釋。」

說這話時,朱祁鎮不知想到了什麼,口氣當中帶著一絲譏諷……

朱儀自然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心中念頭一動,他便道。

「陛下英明!」

「怪不得外朝如今都在議論,說乾清宮那位昏了頭了,臣聽說,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就有不少科道官員,想要上疏進諫。」

「可誰想到,那位竟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緊接著就傳出了諭旨,說什麼科道官員當謹守本分,不得妄議未下廷議之政,更不得擅自過問宮中之事。」

「如今想來,可不就是預備著這種局麵呢……看來,那位對成敬,果真是寵信有加啊!」

這話聽著是感嘆。

但是,其中也同樣透著一股陰陽怪氣的感覺。

聞聽此言,朱祁鎮的眼中掠過一絲幽暗,輕哼一聲,道。

「朕這個弟弟,心計智謀倒是厲害,但是,朕早就說過,聖人,不是那麼好當的,所謂日久見人心,日子長了,有些事情,再努力偽裝,也難免會讓人瞧出破綻。」

「成敬……哼……」

看著這位太上皇不屑一顧的樣子,朱儀心中嘆了口氣,但是麵上卻分毫不露。

他自然能夠猜得出這位現在在想什麼。

事實上,打從太上皇歸來之後,朱儀便有這種感覺,那就是,太上皇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一直有意無意的拿自己和皇帝做對比。

對於天子的優秀之處,這位總是裝作不屑一顧,但是,實際上卻無比在意。

而相反的,每每當有事情證明,天子不如他,或者是犯了和他一樣的問題的時候,他就會無比得意。

對於這一點,朱儀早有察覺。

這次成敬的事情,大約是讓這位覺得,天子長久以來的賢明,不過也是偽裝而已。

現如今,天子假公濟私,讓成敬去公報私仇,其實和他當年重用王振,也沒什麼區別。

當然,在朱儀看來,這區別大了,他相信,太上皇也清楚這一點。

但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顯然,太上皇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這其中的差別。

不過,作為一個合格的『臣子』,朱儀也不會傻傻的說實話就對了。

既然太上皇覺得,把天子當成一個寵信宦官的君王能讓他高興的話,那就這麼以為好了。

眼中的得意一閃而逝,朱祁鎮很快就回過神來,道。

「不過,他對科道的改革,倒是朕沒有想到的,外間現在,應該已經吵翻天了吧?」

「回陛下,確實如此!」

朱儀低頭回答道。

「消息傳出來之後,不少科道官員義憤填膺,覺得天子這是在阻塞言路,不聽諫言,已經遞了奏本上去,反對對科道的改革。」

「不過……」

話到此處,朱儀又有些猶豫。

見此狀況,朱祁鎮冷笑一聲,道。

「不過,倒也沒掀起什麼太大的風浪,對吧?」

朱儀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道。

「的確,雖有不少禦史上疏抗辯,但是,朝中有分量的大臣,卻幾乎都沒有發聲。」

「而且,這次是詔旨直下,並非是在早朝上商議,所以,上疏的人雖然有,但是卻不多。」

「他倒是選了個好時機!」

朱祁鎮輕輕哼了一聲,臉色似乎有些不悅,道。

「如今,科道禦史,大多都在外巡視或者督查軍屯,留在京中的風憲官本就不多,他又給都給事中和掌道禦史都升了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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