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章:先發製人(1 / 2)





楊傑在草原上的所作所為,其實說穿了,不過是挑撥離間而已。

但是,很多時候,越是簡單的計策,越是好用。

從蠱惑阿噶多爾濟到煽動孛來,毛裡孩,楊傑所把握的,無非是人心人性的弱點而已。

還是那句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攪亂草原的局勢。

把握了這一點,再去回看楊傑的所作所為,一切便都清晰了。

同樣的,以此為出發點,也能夠推測出,楊傑下一步的目標……

「也先!」

未待上首天子回答,楊洪便已然篤定開口。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令在場眾臣,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上首天子,卻見天子輕輕點了點頭,算是認可。

於是,在場的一眾大臣,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這位楊家小公子,可真的是敢想敢乾啊……

這密奏上的謀劃行動,已經算是膽大包天了,說一句是在刀尖上跳舞,絲毫都不為過。

要知道,這整個行動當中,一環套一環,楊傑周旋在阿噶多爾濟,喀喇沁部,翁裡郭特部,土默特部四方之中。

不僅要確保能夠說服他們同自己合作,更重要的是,需要讓四方相互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的小動作。

而且,還要把控好各方行動的時機,讓所有人都按照楊傑設計好的計劃行動。

這一點,至關重要,但是,卻又無比困難!

要知道,草原上的部族或許沒有中原長久歷史帶來的經驗積澱,但是,他們才是那片土地的主人,而且,在惡劣的環境下,所有不夠強壯,或者隻會魯莽行事的人,早就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能夠留下並且順利成為部族首領的人,除了武勇之外,奸詐是必不可少的素質。

想要蒙騙他們,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

楊傑謀劃的這一切,中間隻要任何一點出了差錯,比如幾個部族之間相互通了消息,或者是有人提前動手了,那麼,他的性命都會立時難保。

想要做到這一切,就要周旋於各方之間,同時,最重要的一點是,讓各方都覺得,楊傑是自己人。

這種難度……

反正在場的一眾老大人們,是感覺自愧不如的!

是了,這個時候,他們有些平素對京中軼事了解的多的,忽然就想起來。

早在楊洪回京之前,這位楊家小公子,在京中的名聲就很好。

無論是儒生士子,還是勳爵子弟,他都能吃得開,雖然身體不好,但是,京城小一輩當中,跟他關係好的,可著實是不少。

如今看來,這京中的交際,不過是小打小鬨而已,這草原之上,才是他真正的天地啊……

所謂知子莫若父,更何況,楊洪駐守邊境多年,朝中論對草原局勢的了解,沒有人能比他更加深厚。

二者相加,在冷靜下來之後,楊洪自然很快就推斷出了楊傑下一步的計劃。

「按照楊傑密疏當中所言,如今韃靼亂局已起,脫脫不花和阿噶多爾濟相繼身死,喀喇沁部,翁裡郭特部,察哈爾部各自擁立黃金家族的後裔為新的可汗,卻又同時自封為太師,明顯是想要重走脫歡當年的路。」

「剩下鄂爾多斯部和阿速部,相繼起兵攻伐郭爾羅斯部和察哈爾部,恐怕也是為了以替舊主復仇為名,吞併對方,壯大實力。」

「這種情況下,韃靼各部皆心懷鬼胎,分崩離析之勢已現,混戰一起,便難結束,沒有了脫脫不花這個哪怕是名義上的草原共主的壓製。」

「各部在長年的戰爭當中,除了會大量減員之外,還會不斷累積仇恨,最終形成部落之間的死仇,如此一來,韃靼的實力必然會大幅減弱,百年之內,難以再對我大明有所威脅。」

「但是……」

如今的楊洪,和初回京師時早已經大不相同,回京之前,他還是沙場百戰的將軍,但是,回京的這兩年,他沉屙已起,迅速的衰老了下來,身子也變得有些佝僂。

再加上他平素便有讀書的習慣,若是忽略掉他身上的那身麒麟緋袍,站在一眾文臣當中,怕是都辨認不出,他是一個馳騁沙場的宿將。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經驗還在!

在暫時拋卻掉對楊傑擔憂之後,楊洪迅速的梳理了如今草原的局勢。

應該說,韃靼內亂,對於大明來說,是一件好事,但是,此刻的楊洪臉上,卻沒有半點的喜色。

緊緊皺著眉頭,楊洪繼續開口道。

「實力的削弱,是相對的!」

「韃靼內亂,固然對我大明再難造成威脅,但是,最大的好處,卻是對於瓦剌!」

「脫脫不花和阿噶多爾濟一死,韃靼和瓦剌之間的戰事,必將告一段落,甚至於,以也先的性格,必定會趁此機會,掀起反攻。」

「從這個角度而言,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楊洪的聲音沉重,帶著濃濃的憂慮。

但是這種憂慮,顯然不是剛剛那種,對楊傑安全的憂慮。

他的這句話,也瞬間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

要知道,正麵應對韃靼的,一直都是也先帶領的瓦剌。

韃靼內亂,尤其還是在和瓦剌開戰的時候內亂,這對於一直圖謀可汗之位的也先來說,豈非是天賜良機?

之前韃靼之所以能夠統禦在脫脫不花手下,一方麵是因為他是黃金家族的嫡裔,是草原共主,另一方麵,也是不想對也先俯首稱臣。

如今韃靼各部相互攻伐,再不復對抗之勢,在麵對瓦剌時,必定勢單力薄,一旦也先乘虛而入,各個擊破,哪怕隻是吞併韃靼一半的部落,也足以讓他恢復到紫荊關之前的水平。

勝利的戰爭,對於草原部族來說,向來是強大的最好機會!

一念至此,在場的諸大臣,麵色也變得沉重起來,甚至於,隱約之間,他們望著楊洪的目光,都有幾分複雜……

見此狀況,朱祁鈺也同時眸色一沉。

不過,他不是對著楊洪,而是對著底下的群臣!

「諸卿此刻的神色,讓朕想起了一個人……」

天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在場群臣立刻就察覺到了不對。

這股山雨欲來的平靜,頓時讓所有人都繃緊了心弦,一時之間,他們的腦子開始飛快的轉動,自己到底是哪惹得天子不悅了。

要知道,這種暴風雨即將來臨般的口吻,在天子登基之後,出現過的次數,用一隻手就可以數的過來。

但凡這種狀況出現,無論天子表現的再淡然,其背後積蓄的,都是足以讓整個朝堂顫抖的怒火。

殿中的氣氛陡然變得壓抑起來,片刻之後,後知後覺的範廣才壯著膽子問道。

「敢問陛下所言何人?」

「嶽武穆!」

朱祁鈺的口氣依舊平淡。

但是,這個名字一說出來,在場所有人的臉上,都滲出了一絲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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