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三章:我們當中出了一個叛徒(1 / 2)





在場的諸臣都是果決之人,既然下定了決心,自然不會再猶豫。

緊跟著俞士悅後頭,王翱也出麵開口,道。

「陛下,臣以為,理不辯不明,整飭軍屯一事,現在尚未塵埃落定,於少保所為或有不妥,但是,畢竟事出有因。」

「兵部此次清丈,各藩侵占軍屯,私自役使官軍開墾荒田,數量巨大,其中絕大多數,都來自於諸王名下。」

「縱使陛下要處罰於少保行止冒失,也該先等兵部將一應公文整理結束,奏稟宮中,再行決斷。」

言下之意,你們這幫藩王自己的屁股還擦不乾淨呢,好意思在這攻擊別人?

不是要論誰對誰錯嗎?好,那就好好的論一論!

這話一出,殿中的氣壓有低了幾分。

但是,這還沒完,王翱說完之後,胡濙亦開口,道。

「陛下,臣以為請罪表一事,還需三思。」

「於少保奉旨出京,整飭軍屯,所涉官員眾多,請罪表若上,朝野上下必定人心惶惶,如今朝廷僅僅隻是收回了軍田,後續還需轉籍,安撫民眾,如此種種,皆需依靠地方官員,倘朝廷上下官員忙於自保,則朝廷苦耗一年之功,必儘皆白費。」

「諸王皆是宗親大臣,社稷柱石,想來也必定不願見到朝局頹靡,官軍戰力荒廢,難守大明天下的情形出現。」

不就是玩上綱上線這一套嗎?那都是他們玩剩下的。

胡濙一開口,就直接把於謙跟朝廷綁死,將於謙認錯的嚴重程度,上升到了關乎國政大計的程度。

你們這些藩王不是說,自己藩屏社稷,為國儘心儘力嗎?這會怎麼不大度了?

在場的一眾大臣,都是宦海沉浮多年之輩,到了他們這等程度,隻要立場一致,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就能夠默契配合。

別以為就你們這些藩王會一個紅臉一個白臉的唱,他們文臣配合起來,可是半點都不差。

這邊俞士悅態度強硬,要把事情往大了鬨,另一頭王翱就開始歷數諸王的罪過,把他們一塊給拖下水,再換了胡濙,更是事情的嚴重程度進一步渲染,把諸王抬得高高的,一手道德綁架的手段玩的溜熟。

這般相互配合,環環相扣,三言兩語的,便將諸王架了起來,這種狀況下,他們要繼續鬨,先是一個不顧朝廷大局的名頭栽上去,然後咱們再好好的細論一番諸王這些年到底做下了多少惡心事。

要是還不依不饒的,那就上朝議,真要是對上滿朝的文武百官,這幫藩王難道還有這麼強硬的態度嗎?

要知道,在場的眾臣,身份高低位重,行事之間顧忌也多,但是,朝中那些敢說敢言的青年官員,可多了去了。

有些話他們不好直說,但是到了朝堂之上,有的是膽子大的人,到時候不把你們這幫老東西氣到吐血,都算是發揮失常,丟了文臣的人!

這次,天子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望著底下的幾位藩王,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壓抑。

周王等人望著底下的一眾大臣,臉色也變得難看之極。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也並未收手,幾人隻是相互看了一眼,周王便重新上前,道。

「陛下,朝廷政務,臣等藩王宗親,不願乾涉,也不知其中間牽扯多少複雜關係,但是,有一點,臣等總是明白的……」

說著話,周王的眼角餘光下掃,繼續道。

「那就是,以下犯上為取亂之道,這是自古不易之理,朝廷有朝廷的難處,臣等明白,但是,再有難處,也不能坐視尊卑上下混淆。」

「臣等身為藩王,在陛下麵前,如果尚不能為自己討回公道,其他宗親若受欺淩,豈非更加求告無門?」

「陛下,臣等所求,不過是一次正式的登門致歉而已,難道說,於少保的身份,尊貴到臣等身為藩王,都受不得他一禮嗎?」

這話簡直是誅心之言,死咬著尊卑上下不放。

大明的藩王再勢弱,也是藩王,於謙的地位再高,也是臣子,臣子見王,什麼禮節都是應當應分的。

於謙身為七卿,身份足可以和公侯媲美,但是,要說和藩王相比,中間卻隔著不可逾越的鴻溝。

所以今天,無論如何,他們也要逼著於謙低頭,隻有如此,才能再次向天下展示出藩王的超然地位。

對於這一點,他們很有把握。

因為藩王的本質,其實是皇權的一部分,或者說,就是皇權本身,否定藩王的地位,其實就是在削弱皇權的威嚴。

他們相信,天子再寵愛於謙,也不可能打破這道界線,因為這道界線打破了,就意味著在打破臣子對於皇權的敬畏。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們所做的,其實是符合天子的利益的。

見天子仍舊沒有表示,尹王,鄭王,寧王等人也默默地站了起來,來到了周王等人的身後,拱手道。

「請陛下恩準。」

文華殿中一片寂靜。

一眾大臣的心同時沉了下去。

他們沒想到,這次這些藩王的決心會如此強大,諸王齊奏,是在向天子施壓。

這種舉動,代表著他們已經放棄講什麼道理了,就是純純的靠自身的地位,來爭取利益。

但是恰恰越是這種狀況,便越難以處理。

因為所有的謀略,辯解,在硬實力的比拚當中,能夠起到的作用極其有限。

這些藩王講道理的時候,在場的文臣有諸多手段可以應對,但是,當他們向現在一樣,擺明了就是要以勢壓人,耍無賴的時候,文臣們幾乎就隻剩下了兩條路。

要麼,就是找到更強大的力量,硬碰硬的壓回去,要麼就隻能低頭服軟。

前一條路,顯然是不太現實的,不是說朝堂上沒有能壓得住這些藩王的勢力,就像剛剛俞士悅提議的那樣,鬨上朝議,麵對的整個文臣,這些藩王再厲害,也隻能乖乖低頭。

可是問題就在於,在文臣的上頭,還壓著天子這尊大佛!

雖然說,天子對於於謙的確有回護之意,但是,他老人家的態度,剛剛也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件事情鬨上朝議,隻是徒增內耗,並無益處。

所以他們如果執意要這麼做,得罪的就是天子了。

天子一旦出手,加上藩王們的配合,那麼,即便是朝堂的文武百官聯合起來,恐怕也無濟於事。

所以說,現在唯一的辦法,其實就是寄希望於,天子能夠壓住這些藩王了。

但是,且不說天子如果以勢強壓這些藩王,傳揚出去有不敬長輩,不篤親親的名聲,就單說如果這些藩王執意要鬨,天子隻怕也會十分棘手。

一念至此,在場的眾臣神色不由變得憂慮起來。

這個時候,天子也的確開口了,麵對著諸王的同請,天子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沉吟片刻,天子的語氣還是保持著溫和,道。

「幾位叔祖,還有其他諸王,你們的委屈和心意,朕都清楚,諸王皆為宗親,受於謙之禮,自然是並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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