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怨懟之心(2 / 2)





「既然要送人情,那就不要扭扭捏捏的,諸王既然想要鬨得大些,那不妨就遂他們的意便是。」

這是什麼話?

俞士悅差點就站了起來。

什麼叫不妨就遂他們的意?

望著澹定的於謙,俞次輔氣的端起杯子,也不管什麼飲茶的禮儀,直接就灌了進去,將杯子輕輕砸在桉上,心中的情緒才算是稍稍平復下來,皺著眉頭,他對於謙問道。

「廷益,你當知道,以大宗伯的性格,不會主動提起宗務改革之時,沉尚書那邊,若沒有陛下授意,也不能如此輕易的就答應和禮部聯手,所以這件事情,必是陛下在背後推動,不過礙於親親之誼,陛下不好直接出麵罷了。」

「你這麼做,無異於幫著諸王阻攔宗務改革,就算不談可能會得罪陛下,單從朝政上說,如今各地宗室生齒日繁,俸祿支出一年比一年多,如今國庫的狀況,又不容樂觀。」

「若是宗務改革之事能成,那麼,對於朝廷財政來說,也是大有裨益之事,你……」

「可是……」

這一次,他的話沒說完,於謙就打斷了他。

見此狀況,俞士悅不由有些詫異,不是因為於謙打斷了他,而是因為於謙的表情。

這是打從這次俞士悅過來之後,於謙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對他開口,他說。

「下旨讓我去十王府登門致歉,不也是陛下的旨意嗎?」

這句話聲音落下,俞士悅著實是愣了愣,才反應了過來。

「你什麼意思?」

問出這句話,俞士悅的口氣也變得嚴肅起來。

他隱隱約約的,從剛剛於謙的話中,嗅出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這是,怨氣?

見到俞士悅變了臉色,於謙也坐直了身子,抬頭望著俞士悅的眼睛,臉上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容,道。

「仕朝兄,當時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你覺得,陛下當時,是真的想要維護我嗎?」

「既是如此的話,那麼到了最後,為什麼事情還是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如果說,剛剛俞士悅隻是隱隱感覺到不對的話。

那麼,這一番話幾乎便算是明示了。

「於謙!」

俞士悅霍然而起,似乎是重新認識了於謙一般,斥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這是在妄議君上!」

於謙沒有說話,他隻是繼續抬頭,靜靜的望著俞士悅。

二人就這麼一立一坐,相互對峙著。

片刻之後,俞士悅嘆了口氣,眉頭緊皺,道。

「陛下乃萬民之主,社稷之尊,所想所思需要顧忌到方方麵麵,藩王宗親,畢竟是陛下長輩,又有祖訓在上,他們既然敢去,自然是有所依仗。」

「若是陛下以勢強壓,傳揚出去,必定會被有心人拿來做文章,所以即便是陛下有回護你的心思,也隻能婉轉暗示,這一點,難道還要我來說嗎?」

「你自己想想,往些時候,你有多少次冒犯陛下,令陛下震怒,但無論陛下有多生氣,可曾真的責罰過你?」

「何況,此次之事,也是你自己願意擔下,陛下並非沒有回護於你。」

「長久以來,陛下對你如此寵信,可你卻因此次陛下並未對你過分偏袒,便心懷怨氣,於廷益,你太讓我失望了!」

搖動的燭火下,俞士悅冷冷的望著於謙,臉上儘是失望之色。

於謙低下頭,重新斟了杯茶,望著升騰而起的熱氣,他的神色也變得有些複雜,道。

「或許如此吧,陛下聖心如淵,非我等可以揣測,說到底,藩王宗室,乃是陛下血脈之親,事已至此,一切已成定局,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你……」

俞士悅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看著於謙的樣子,卻突然又覺得有些興致珊。

靜靜地看了於謙片刻,俞士悅最終也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道。

「既然你心中已有定計,那我也不再多費唇舌,你自己好自為之便是。」

說罷,俞士悅嘆了口氣,便想要告辭離去。

隻不過,臨出門的時候,他想了又想,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開口道。

「你近些日子不在朝中,有很多事情怕是並不清楚,這段時間,朝中並不安寧,你這兩年在朝中聲望愈隆,又有陛下相護,所以,很多人不敢招惹。」

「但是,這次諸王這麼一鬨,恐怕有那麼些人,就要暗中動心思了,你……總之,該說的話,老夫都說了,也算不負你我相交多年的情誼。」

這番話說完,不待於謙有所反應,俞士悅便轉過了身,徑直離開了於府。

罕見的,這一次於謙並沒有起身相送,他就這麼坐在原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夜色漸深,燭火搖動。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茶水已經漸涼,碧色的茶水倒映出於謙複雜的神色。

書房中響起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於謙端起眼前的茶杯,一飲而儘。

涼茶入口,香氣早已散儘。

所餘者,無非苦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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