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想法萌芽(1 / 2)





看著臉上露出征詢之意的張輗,徐有貞心中歎了口氣,看來他之前還是將事情想的簡單的,這位張二爺,現在明顯比之前要聰明了不少。

不過,也隻是片刻,他就重拾信心,因為說到底,這種朝局爭鬥,非這些勳貴所長。

稍一沉吟,徐有貞道。

“二爺,在您眼中,於少保是個什麽樣的人?”

這話問的有些突然,讓張輗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沉吟許久,他方開口道。

“忠臣,能臣,直臣!”

雖然分屬文武,且在不同陣營,但是,張輗世家出身,還不屑於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

於謙有擁立之功,身加少保之銜,權勢盛時,獨掌兵部及京營,卻不攬權自重,可謂忠臣。

瓦剌之戰,以劣勢迎敵,令朝廷轉危為安,整飭軍屯如此繁複之大政,短短一年便可畢功,可謂能臣。

受天子寵信,卻不曲意逢迎,屢屢犯言直諫,不惜己身,可謂直臣。

而且,拋開這些不提,於謙素來行事方正,為人簡樸,他自己的官袍,都是縫縫補補的舊袍子,這一點,在朝中重臣間,是絕無僅有的。

他的德性人品,哪怕是作為對手的張輗,也難以昧著良心說不好。

見此狀況,徐有貞苦笑一聲,道。

“這就是原因啊,二爺!”

“於少保一步步走到如今地位,雖然借了時勢,可畢竟靠的是功勞政績,並非投機取巧而來。”

“他唯一受人詬病之處,便是權勢太重,可是即便是他攬兵部之權,也是因為整飭軍屯需要。”

“可問題就在於,無論是朝野上下,還是陛下都明白,他並非會脅迫君上的權臣之流,所以,這才是最大的難處。”

“於少保權勢愈重,陛下自然忌憚,但是,他忌憚的是這種權勢本身,而不是於少保,這一點,二爺能明白嗎?”

這話說起來繞口,理解起來也有些費勁,張輗想了半天,才慢慢摸到一點頭緒,遲疑片刻,他開口道。

“因為於少保權勢太重,所以天子不可避免的會忌憚他,但是,天子也清楚於少保的德性人品,而且,於少保畢竟曾立下諸多功勞,所以,天子既忌憚他,又相信他,徐學士是這個意思吧……”

徐有貞點了點頭,道。

“二爺高見,恐怕這就是陛下當初召了於少保回京,但是,卻又遲遲未能決定將整飭軍府一事交給他主持的原因。”

“召於少保回京,是因為他是陛下最相信的臣子,無論能力,人品,德性,儘皆無可挑剔,這等大事,交到他的手裏,陛下才能放心。”

“但是,真正將其召回之後,陛下卻又突然意識到,整飭軍屯一事結束後,於少保在朝中的威望聲勢再上一層樓,若是再繼續下去,恐怕連陛下也難以徹底壓製。”

“可若說是削權或是棄用,於少保畢竟是忠直之臣,又與陛下一向相得,陛下隻怕也未必狠得下心,左右為難之下,這事情也便拖延到了現在……”

原來如此……

張輗點了點頭,總算是將這中間的關節給勉強理順了。

說白了,於謙的問題,就在於他是個賢臣,因為太過賢德,所以,天子想處置他,也下不了決心,找不到理由。

可是若是放任不管,隨著於謙權勢愈重,忌憚之心又壓不下去。

一念至此,張輗忽然冒出來一個古怪的想法,那就是,天子到底還是太心軟了些,若是換了太上皇在位,忌憚之心一起,隻怕就會痛下殺手,事後或許會後悔,但是,絕不至於如此猶猶豫豫。

不過,這到底是好的,還是壞呢?

念頭一閃而過,張輗很快就將其拋到了腦後,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推舉於少保的舉動不妥?”

徐有貞皺著眉頭,斟酌著道。

“倒也不是說不妥,隻是,這麽做能夠成功的前提是,能夠扳倒於少保,這樣,差事最終無人可用,才會落到您的手中。”

“明白陛下為何遲疑不定,您就該明白,陛下缺的不是一個處置於少保的由頭,而是真正能讓他下定決心的由頭。”

“如果說,成國公手裏的這樁事,是因於少保自己而起,或是私德有缺,那麽,一旦揭露,他便會失去聖心,如此一來,權勢再重,傾覆也自在片刻之間。”

“可這樁事,雖然於少保難脫乾係,但是卻並非由他而起,所以到如何處置,隻在聖心一念之間,若是陛下有意懲處,那麽自然一切好說,可若是陛下想要偏袒,這等事情,實話實說,也並不算是什麽大事。”

“而我擔心的就是,二爺的舉動,恰恰是給了陛下偏袒於少保的理由……”

這番話一出,張輗頓時有些著急,問道。

“什麽意思?”

於是,徐有貞繼續開口,道。

“陛下本就隻是忌憚於少保的權勢,才有意打壓,打心底裏,其實是不願意的,所以才遲遲難以決斷,如今二爺上本推舉於少保主持此事,陛下正好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而此事一旦開始推動,那麽中途更易主持之人,勢必會影響到整件事情的進程,出於這個理由,陛下或許就會在成國公府揭露那樁把柄之後,將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畢竟,對於陛下來說,忌憚歸忌憚,可還沒有到,必須立刻對於少保動手的時候,如今處置和整飭軍府結束之後處置,並無什麽太大的不同,但是……”

但是對於張輗來說,這個機會錯過了,就是真的錯過了。

一念至此,張輗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之極。

見此狀況,徐有貞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惋惜之色,道。

“所以我之前才想在宋文毅之事上做文章,於少保之所以地位穩固,很大程度上來源於聖寵,隻要他和陛下真正起了嫌隙,那麽想要扳倒他,就容易許多,可反過來,若是聖寵仍在,那麽,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扳倒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惜的是,於少保畢竟也在朝多年,並非易於之輩,雖然在宋文毅一事上,他和陛下有所衝突,但是到底,他也沒有細究下去,如今此事草草了結,再想尋到機會,隻怕不易啊……”

這麽一說,果不其然,張輗的臉立刻黑成了鍋底。

看著對麵仍舊十分平靜的徐有貞,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

“所以,徐學士今天過來,就是為了看我的笑話嗎?”

“自然不是!”

徐有貞搖了搖頭,起身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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