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惑君 阿縈裴元嗣 4410 字 2023-04-16




第57章

來旺傷在腹部,刺傷他的是阿縈閨房中一盞鎏金八寶落地燈燈座上的燈柱,經過大夫搶救來旺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裴元嗣讓人將來旺用水潑醒,來旺先前準備好的供詞是沈二夫人提前寫好給他背的,來旺當著裴元嗣的麵背出沈二夫人的供詞。

沈玦早與庶母芸香私通,此次沈玦約見芸香在棠華院私會苟且,被來旺發現之後沈玦惱羞成怒捅了來旺一刀就跳窗跑了。

後麵是來旺自己瞎編的,事實卻是沈二夫人趁沈玦回家之際提前設計,沈玦獨自一人出門發現來旺鬼鬼祟祟地偷溜進了棠華院,沈玦誤以為來旺要對付阿縈,果真追至棠華院查看。

來旺便躲在暗處,見沈玦進屋之後剛要落鎖卻被沈玦覺察出沈二夫人的陰謀意圖撞門逃生,來旺沒把門鎖好讓沈玦砸開門逃了出來。

兩人在屋內爭鬥起來,來旺見事情不妙立即揚聲呼人,沒成想沈玦直接拔下燈柱往他身上捅了一下,來旺這下是說不出話了,白眼一翻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裴元嗣不司刑審,但他在軍中時便一向是出了名的令出必行軍令如山,軍中老少將領對他無不是又敬又怕。

來旺膽子再大也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廝,衛國公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一扳眼睛一瞪嚇得來旺當場屁滾尿流,哭著嚎著在地上磕頭說出了實情。

審完了來旺裴元嗣命決明將來旺堵住嘴巴押解了下去。

接下來是芸香。

芸香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裙,畏畏縮縮地跟在溫大娘的身後,溫大娘拉著芸香的手安撫,好說歹說才將她領進了梢間。

芸香瑟縮著跪在地上,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五一十都告訴了裴元嗣。

芸香記得她原本是在後院坐著剪花,突然腦袋一疼被人打暈過去,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渾身無力、衣衫不整地躺在一間棠華院阿縈的閨房裏,而與她同處一室正是五少爺沈玦!

沈玦險些破門而出,四少爺沈瑞的小廝來旺見狀闖進屋裏與沈玦扭打成一團,並高聲大喊沈玦奸,淫庶母,沈玦失手拔下燈座的燈柱捅進了來旺的腹部,旋即跳窗逃生。

兩人打鬥的過程中芸香嚇得幾欲昏死過去,癱軟在床上一動不能動,就在來旺昏死過去沒多久之後屋門再度被人撞開,這次進來的卻是挺著大肚子的阿縈一行,這些都能與來旺的供詞都能對上。

裴元嗣心中就有了數,沉聲問後腳進來的沈玦道:“人是不是你殺的?”

“不是,我今天連見都沒見過他。”

沈玦心一沉,繼而飛快回答,沒有絲毫猶豫。

裴元嗣瞥了一眼他的腳底,語調淡淡道:“說謊話之前,先把身上的罪證擦乾淨。”

沈玦便悚然一驚,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鞋底去瞄去。

卻見剛換的鞋底乾乾淨淨,頂多沾了些塵土,哪裏有裴元嗣口中所說的半分血跡!

沈玦僵硬地看著裴元嗣。

他誆他?!

裴元嗣道:“誆你一句就現原形了,既然做不到萬無一失,就別撒謊。”

沈玦抿了抿唇,依舊嘴硬地道:“素聞國公爺剛正不阿嚴明大義,還望國公爺莫要冤枉小民,小民實在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小民隻知嫡母譚氏一直記恨小民與姐姐,恨不得小民與姐姐在外自生自滅永不回沈家礙她的眼睛。此間之事必是嫡母為了報複打擊冤枉小民,還請國公爺將事情始末調查清楚,還小民一個清白。”

裴元嗣頭疼地捏了捏眉心。

這孩子果然和他姐姐說的一樣,倔強冷僻、桀驁不馴,小小年紀捅了人是一點不害怕,還當著他的麵就敢胡說八道,臉都不紅一下。

和阿縈的性情真是兩個極端。

在阿縈生產時機靈的三七和決明已經去將事情悄悄查明,查到的事實便是沈玦每隔幾個月得閒了便會回家一趟給林氏上香順便捎帶些換洗衣物,今天下午未正時分他從通惠書院乘車回到沈府,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裏未出。有丫鬟看見沈文德的小妾芸姨娘被人扶著進了棠華院,不多時沈玦隨之入內。

再後來便是阿縈聞訊匆匆闖進棠華院,驚懼之下生產發動。

就在這件事情發生不久前,沈文德壽宴上沈玦當著眾人的麵言辭刻薄地詆毀了沈二夫人,很難不說是沈二夫人懷恨在心設計沈玦,至於阿縈則是擔心弟弟心切完全受了無妄之災。

如果那小廝不死,沈二夫人再隨便搜集些物證,譬如芸姨娘房中私藏的沈玦私物,繼而買通那芸姨娘身邊的丫鬟作證,屆時人證物證俱在,沈玦將百口莫辯。

剛剛考入通惠書院的沈玦準備明年下場考一考秀才,一旦他奸,淫庶母的罪名成立日後在京城名聲儘毀,這對一個讀書人來說將不啻於滅頂之災!

這婦人心腸果真歹毒。

傷人有違律法,然此事乃譚氏設計在先,沈玦自保之下傷人情有可原、無可厚非。

但沈玦錯在不該一時衝動挑釁沈二夫人,尤其是在阿縈即將這生產的緊要關頭,她挺著大肚子匆匆趕來沈家,這一路還不知有多少變數。且沈二夫人忌恨阿縈生母,難保不會黑了心趁著阿縈生產時動手腳。

裴元嗣誆沈玦隻是為了讓他長長記性,他嚴厲嗬斥道:“有沒有殺人你自己心裏有數,這次若不是你姐姐及時趕到,你有想過後果是什麽嗎?”

“男子漢大丈夫既做不到保全自己的家人,至少不該在外惹是生非,你在外麵惹的麻煩事讓你姐姐大著肚子給你擦屁股善後,險些九死一生,她若沒事也就罷了,她若有事你定然後悔一輩子!”

沈玦臉色愈白,啞聲問:“我姐姐……她,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裴元嗣見這豎子終於後怕,冷冷看了他一眼起身走了出去。

……

小院裏,下衙回來的沈文德正與沈二夫人吵成一團。

女兒阿縈在棠華院生產,竟無一人去通知沈文德這個親爹,沈文德也是下值回家之後才從管事的口中大概地得知了今日沈府的大事。

然而等他匆匆趕到棠華院,等待他的是妻子喋喋不休的吵鬨,沈文德正像隻縮頭鵪鶉挨著沈二夫人數落,忽然屋門一開裴元嗣從裏麵走出來。

沈玦渾身是血地跳窗逃走後沈二夫人便派人去拿了,猜測來旺很可能已死無對證,沈二夫人便理直氣壯地上前質問道:“敢問衛國公,來旺在哪兒?你身為堂堂朝廷命官,為何要私藏我們沈府的小廝與姨娘?”

沈二夫人倒是膽大,沈文德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急忙上前一扯沈二夫人,“你瘋了,你不要臉我還要,你給我下去!”

沈二夫人“啪”的一聲拍開沈文德手,恨恨剜了一眼沈文德道:“兒子是你的,小老婆也是你的,憑什麽委屈都要我來受,沈文德你這窩囊廢!”

沈文德老臉一陣紅一陣白,囁嚅半天說不出話來。

裴元嗣不想理會這夫妻兩人的官司,冷聲道:“私藏算不上,不過有筆賬我想與夫人好好算一算。”

“律法明令,凡誣告他人者杖一百,不過念在夫人你是阿縈嫡母的份上,杖刑咱們便免了,來人!”

裴元嗣一聲令下,沈二夫人與沈瑞身側便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來兩個手持長鞭的彪形大漢,二話不說將兩人拖到一側的條凳上按著抽打。

沈瑞被抽的嗷嗷直叫,沈二夫人驚恐叫道:“你們不許碰我的瑞兒,瑞兒!衛國公,你、你濫施私罰,放開我,我何時汙蔑過沈玦,啊,啊!”

兩人的慘叫聲一時在院內此起彼伏的響著,慘烈程度簡直比阿縈生產時的哭喊有過之無不及,裴元嗣看了一眼正半開著通風的支摘窗,命人將沈二夫人母子再拖遠些打。

沈文德哪裏見過這陣勢,苦求裴元嗣道:“國公爺,這,這是不是有誤會,要不咱們別打了?”

裴元嗣無動於衷,倒是梢間的屋門一開,芸香從裏麵衝出來梨花帶雨地撲進了沈文德懷裏哭喊著二爺。

沈文德又是驚訝又是心疼,連忙抱著嬌弱美麗的芸香給她擦淚。

來旺是誰的兒子和沈文德沒什麽相乾,芸香是他的小妾,沈玦和阿縈是他的親生骨肉,沈文德相信一雙兒女,再加上嬌柔可憐的小妾芸香一哭,沈文德更加不信柔弱的芸香會紅杏出牆和小兒子搞到一處。

何況沈玦今年才多大,才十四歲!沈玦今年剛考進通惠書院正是準備發憤圖強的時候,怎麽可能昏了頭去引誘自己的庶母?

裴元嗣見夫妾兩人抱頭痛哭,遂走開去了上房看阿縈,三七舉著一張按了來旺手印的供詞來到沈文德麵前。

“來旺是受人指使汙蔑沈五少爺與如夫人,二爺的家事我們國公爺不便出麵,還請二爺自行解決。”

說罷客客氣氣地把供詞交到了沈文德手中。

沈二夫人與沈瑞聞言同時大吃一驚!

來旺竟然沒死,還招供了!

沈文德攥著供詞不禁心亂如麻,這時沈玦也從屋內走進來,沈文德忙上前查看兒子身上有沒有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阿玦,快告訴爹啊!”

沈玦不動聲色地側身避開,譏諷道:“證據就在爹手中,還需問兒子?”

沈文德便又著急看向芸香,芸香含淚道:“是,是來旺敲暈我將我送進棠華院,二爺我是清白的……五少爺也是清白的,五少爺是為了救我才失手傷了來旺,我真的冤枉啊……”

此乃沈家家事,三七不好再插嘴,留下幾個震場麵的國公府小廝之後便也悄悄地退到了一旁去看熱鬨。

沈文德性情懦弱,在強悍的妻子麵前一向不能獨當一麵,沈玦畢竟也隻是個十四歲的少年沒經曆太多風浪,眼下來旺認罪,沈二夫人母子伏法,又有八麵玲瓏的三七在一旁坐鎮,想必事情應能妥善解決。

裴元嗣看事情解決得差不多了,將帳中熟睡的阿縈用被子一裹包成一個嚴嚴實實的粽子狀就往外走。

酷刑之下沈二夫人被抽得幾乎要失去意識,她好不甘心,明明阿縈隻是個以色侍人的小妾,憑什麽她生了個女兒都能飛上枝頭,衛國公不過就是為了報當年她鞭打沈玦與阿縈之仇!

她眼睜睜看著裴元嗣抱著阿縈從自己麵前施施然走過去,恨意滿腔,腦中想的忍不住脫口而出。

“衛國公,你、你這是……寵妾滅妻!”

寵妾滅妻!

沈二夫人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當著堂堂衛國公的麵哪個敢竊竊私語,尤其是寵妾滅妻這四個字格外刺耳,像是油鍋中倒進了豆子,劈裏啪啦就炸了鍋,莫說是一旁的沈文德,就連三七決明等人都瞠目結舌傻了眼!

裴元嗣腳步驀地一頓。

沈二夫人心一顫,忽生悔意。

他便是寵妾滅妻,又、如、何。

裴元嗣慢慢轉過身向沈二夫人看去,那雙淩厲的鳳目似有刀鋒般的寒光閃過,沈二夫人呼吸驟停,每一息都仿佛能聽到自己沉重急促的呼吸聲,直到眼前的男人開了口,冷峻的聲音宛如結了層萬年不化的寒霜,一字一句道:

“記住了,下不為例。”大步離去。

沈二夫人疼死過去。

裴元嗣親自抱著阿縈走出了沈家,並沒有因為阿縈生的是女娃便流露不滿,這下眾人都知道了,人家衛國公壓根沒生氣,還是很寵縈姨娘,這以後整個沈二爺家乃至沈氏一族誰還敢再欺負阿縈姐弟!

趙氏早已離開,裴元嗣抱著阿縈上了馬車,順道將沈玦也叫上,和抱著娃的奶娘坐一輛馬車。

阿縈實在累極,再分不出半點心思算計,早已枕著男人寬闊滾燙的胸膛中沉沉睡去。

而此刻慶國公府中,阿縈在棠華院產下一女的消息不可避免傳到了慶國公夫人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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