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1 / 2)

惑君 阿縈裴元嗣 3989 字 2023-04-16




第65章

且說趙炳安走了半個多時辰才回了自己的院子,進屋後二話不說就癱倒在了床上,鞋不脫衣服也不換,張氏的丫鬟梅兒很是嫌棄,悄悄對主子說:“奴婢看姑爺今天是走著回來,沒看著馬,世子夫人不如問問是怎麽回事?”

張氏垂眼,梅兒下去端熱水,張氏走到內室裏,不言不語地替趙炳安脫了鞋子,低聲問:“世子今日是走回來的?”

趙炳安像個大爺一樣攤成個大字在床上,懶懶道:“馬借給別人了,等會兒應該會有人送回來。”旁的沒再多說。

張氏走出去吩咐了梅兒一句,抱著乾淨的衣服進來,示意趙炳安更衣。

趙炳安歇得差不多了,起來把衣服換了。

更衣時張氏眉眼柔順低垂,長長的睫毛一根根往下垂著,顯得纖長優美,察覺到趙炳安在盯著她看,張氏的耳根就有些發燙,換完衣服便匆匆走了出去。

趙炳安在淨房裏沐浴,張氏拿起床上的一雙男人襪子,一針一線認真地縫了起來。

少頃,梅兒從外麵跑進來對張氏道:“不好了夫人!”

張氏將針插在白襪子上,“急什麽,出什麽事了?”

梅兒湊到張氏耳邊,壓低聲音氣憤地道:“奴婢看見了,送姑爺馬回來的那女子是那馮三姑娘馮窈的丫鬟翠柳!”

“姑爺怎麽能這樣,他平日四處拈花惹草還不夠,這次竟又招惹上了康平侯府,馮窈肯定不會給姑爺做小,難不成姑爺他存了要休您的心思?世子夫人,您以後可得多個心眼兒啊,咱不能把世子夫人的位置拱手讓給別的女人!”

張氏臉上的血色一寸寸褪了個乾淨。

翌日三月二十,天子鑾輿啟程回宮。

衛國公府,擷芳院。

下午時分,還不到大人的飯點,趙氏正哄著綏綏吃晚飯,綏綏八個半月,別看是個小姑娘,每天精力十分旺盛,除了吃睡就跟大人賽“爬”玩鬨。

這不,今天趙氏命小廚房給寶貝大孫女做了小米南瓜羹當輔食吃,小勺遞到綏綏的嘴邊,綏綏扭頭就是不肯吃,在鋪了地毯的地上到處爬來爬去,趙氏一麵追著哄著,綏綏一麵爬著笑著,還以為祖母是在和她玩什麽遊戲。

趙氏年紀大了差點累斷腰,但她卻又不舍得把孫女給秋娘或奶娘帶,坐在地上歎氣道:“小祖宗,你就吃一口吧,你這是要累死祖母啊!”

綏綏扶著繡墩站起來,從繡墩上麵拿下祖母的團扇咬著玩兒,趙氏看著又趕緊衝過去把團扇搶下來。

“哎呦我的小祖宗這個臟,這個不能吃!”

搶晚了,精致的粉麵綃緞團扇扇麵上留下了一灘濕噠噠的口水和一排淺淺的牙印,趙氏心疼得差點哭了,這可是綃緞呐,留下口水也就罷了,咬上兩個洞這以後哪兒還有法用!

綏綏又爬,爬到祖母的雲絲珍珠繡鞋上一屁股坐下,拿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撥浪鼓“咕咚咕咚”搖著玩,看來這孩子還不餓,趙氏站不住了,隻好吩咐秋娘進來先給她捏肩捶腰鬆泛鬆泛筋骨,叫兩個小丫鬟看好綏綏。

歇了不多時突然綏綏嗷嗷大哭起來,趙氏騰得就從羅漢床上坐起來跳了下去,丫鬟忙把綏綏抱起來看了看道:“二姑娘像是拉了,得趕緊換尿布!”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地折騰,給綏綏換完尿布洗完小屁股,這孩子總算知道餓了,坐在裴元嗣叫人特製的小椅子上吃飯吃得正香,偶爾跟祖母對上眼還會拍手咯咯大笑,嘴角攢出兩顆好看的小梨渦。

趙氏越看越喜歡,揉著酸疼的老腰點了點小孫女的小鼻子,“瞧瞧我孫女兒長得多像我,真好看,你看這皮膚又白又嫩,丹鳳眼,高鼻梁,這簡直和我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秋娘插話道:“太夫人有沒有聞到一股臭味兒,是不是剛剛丫鬟們沒清理乾淨?”

說著就去尋。

趙氏沒放在心上,餘光朝著適才綏綏坐過的地方漫不經心地瞟過去一眼,忽地尖叫起來道:“我的鞋!!”

“太夫人,您的珍珠繡鞋!”

兩人異口同聲大喊,趙氏心疼得連連跺腳,秋娘把鞋子給她拿過來,鞋頭上六顆珍珠圍成一朵花潔白的珍珠花,此刻這朵潔白的珍珠花縫隙中卻塗滿了不可言說的……

趙氏遠遠看一下就捏著鼻子趕緊讓秋娘拿下去了,綏綏那廂還吃得頗香,絲毫沒意識到這一天之內又給親親的祖母製造了多少麻煩,吃香了還高興得搖頭晃腦,樂得跟個小傻子。

趙氏愁眉苦臉地歎了口氣,明明兒子小的時候乖巧文靜,長大了不苟言笑,看阿縈那模樣也不像是個能鬨騰的,綏綏這調皮勁兒究竟是隨了誰?

臨近傍晚裴元嗣騎馬回來了,後麵馬車中坐著阿縈,阿縈思女心切,一進府就迫不及待回了錦香院看女兒。

裴元嗣比她穩重許多,拉著她道:“你慢些跑,仔細磕到,綏綏又不會長腿跑了。”

阿縈斜他一眼道:“大爺您真坐得住,反正我不行,離開這麽久您就不怕綏綏見到您不認識您了?”

裴元嗣努力回憶著侄女纖纖和小侄子昶哥兒小時候的事情,昶哥兒和他更親近些,好像幾天不見確實會生疏,但叔侄兩人多坐一會兒昶哥兒就敢爬到他麵前來玩他的衣服了。

話是這麽說,兩人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錦香院,阿縈出門前特意把桂枝留下來照看女兒,然而她在屋裏找了一圈莫說女兒連桂枝的人影都沒看到!

紫蘇忙端著茶水從外麵進來道:“大爺、姨娘別急,奴婢適才聽說二姑娘這幾日都住在擷芳院太夫人那裏,朱奶娘和桂枝妹妹也跟著搬去住了!”

阿縈與裴元嗣麵麵相覷。

擷芳院,吃飽喝足後的綏綏套上小襖,再由祖母放在木質的小欄車上,用兩根係帶固定住車身圍在身前,推著小欄車去紫園散步了。

裴元嗣來到擷芳院撲了空,隻好又趕去紫園,趙氏早聽小廝們稟告說大爺縈姨娘回府了,她冷哼一聲不做理會,繼續逗著綏綏。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聽耳邊傳來一陣沉穩中略帶了些許急促和焦灼的腳步聲。

趙氏就猜到兩人過來了,故意大聲說道:“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說丟就丟家裏和男人跑出去拋頭露麵,也不知誰家孩子的親娘這麽沒良心,可憐我的綏綏想娘想的一連好幾天都茶不思飯不想呦……”

趙氏是在裴元嗣走的當天才得知阿縈也要跟著離開,趙氏真是氣壞了,指責阿縈綏綏才多大的孩子她就敢這麽大的心跟著兒子跑出去,可惜她再不願意兒子也不肯聽她的,硬是冷著臉帶走了阿縈。

“你們都下去。”裴元嗣走到趙氏麵前,屏退四周丫鬟。

趙氏這才抬起頭看見裴元嗣似的,忙起身驚喜道:“嗣哥兒回來了!怎回來的這麽突然,前些天我收到信還以為是行宮裏出了什麽事呢?”

“你看你不在家這幾日瘦了多少!心疼死娘了,可是行宮的飯菜不可口?”瞪向身後的阿縈道:“讓你去伺候大爺又不是真讓你去玩兒,你真好意思的,你平日就這麽照顧大爺?孩子你丟家裏不管,大爺你也沒照顧好,我看你就是個好吃懶做……”

扭頭一看才發現阿縈根本沒跟過來,兒子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趙氏噎了噎,悻悻道:“你是想你老娘了還是想你閨女了?”

裴元嗣也不多說廢話,抱起欄車裏的綏綏轉身就走,任憑趙氏在他身後吹胡子瞪眼。

“待會兒兒子再來看您。”

錦香院,阿縈千盼萬盼終於等來了女兒。

裴元嗣抱著熟睡的綏綏,綏綏睡得正香,肉乎乎的小臉蛋又紅又潤,睫毛長長,半個月沒見頭發又濃密了不少,擔心自己粗糙的手指磨疼女兒嬌嫩的肌膚,裴元嗣隻是用手背撫了撫女兒小臉蛋,手指輕輕壓著女兒的砸吧的小嘴看過去,發現女兒的上牙床和下牙床竟又多長了兩顆芽兒似的小牙!

“阿縈。”裴元嗣輕喚一聲,聲音不由自主染上幾分喜悅,示意阿縈過來看。

阿縈近前數了數,發現綏綏已經長了八顆牙齒!小家夥長得可真快,許是一直按著不太舒服,綏綏哼唧了兩聲小腦袋偏到一側去,想要把打擾她睡覺的爹爹掙開。

裴元嗣小心收回手,將女兒放回搖床裏。

兩人趕路累了一整天,下午歇息了會兒,晚上裴元嗣去了怡禧堂,大房、二房一大家子圍在一起吃了個晚飯。

“蕙容怎麽沒來?”兗國大長公主看見陸氏不在,便問裴元休。

裴元休餘光似有所無地瞥了眼趙氏,微微笑道:“蕙容不太舒服,就沒過來,不是什麽大病,祖母不必放在心上。”

兗國大長公主便又不放心地多囑咐了兩句。

裴元休也聽說了這次含章宮失火,擔憂地問兄長有沒有生出什麽事端了,裴元嗣把事情經過複述一遍,隻不過掩去他與阿縈在草原……隻說是他一人夜裏外出騎馬散步。

錦衣衛都沒查出什麽問題來,裴元嗣經阿縈提醒雖然也覺得失火一事過於“巧合”,但在一家人麵前他並未多說什麽,不過是些含糊的猜測,說出來不僅會引起家人恐慌,被有心人傳揚出去也不是什麽好事。

眾人遂未多追問,用完晚飯後各自回了各自院子。

翌日是朝臣休沐日,裴元嗣休沐在家。

陸氏這幾日生了場小病,人總懨懨得沒什麽精神,其實病是累出來的,她一個人管裴家這麽一大家子,太夫人趙氏還總不服她,三五不時挑她幾回陰陽怪氣,這些陸氏倒還能忍受。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卻是吃累不討好,前些時日趙氏嚷著要在府裏舉辦一場賞花宴,她要給裴元嗣挑幾個大家閨秀提前掌掌眼。

裴元休夫婦多少也知道大嫂沈明淑犯了大錯被關押的事情,一家人住在一處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夫妻倆自然都希望大哥能續弦一位賢良淑德的好妻子,不論是叔嫂還是妯娌間更好相處一些,是以陸氏任勞任怨、儘心儘力。

她讓人從京城有名的花房訂了三百盆的垂絲海棠、牡丹、虞美人等奇花異草,訂花之前還征求過趙氏的意見,趙氏看了店家送來的樣花滿意才給店家付了定金。

哪成想賞花宴那天三百盆的花花草草都擺好了,趙氏走了一圈不滿意,指指點點這些花都沒開好,有些還是含苞的花骨朵,有些都要謝蔫了,讓她重新去找一家花房訂。

還是初春春寒料峭,天氣尚冷得很,陸氏不好駁太夫人的顏麵,縱然明知太夫人是在雞蛋裏挑骨頭也隻能自認倒黴,帶上丫鬟小廝去退花、訂花,墊上的一百兩銀子定金打水漂了不說,這一套忙活下來,從早晨天蒙蒙亮一直到下午宴會結束,陸氏累得幾乎腰都直不起來,第二天便染了風寒發起高燒。

裴元休從丫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為惱怒,趙氏是長輩,他沒辦法對長輩的言行提出異議,男子漢大丈夫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妻子白受委屈。

夫妻兩人不光有一雙兒女要照看,平日裏陸氏管家累得要死要活,還得受趙氏的指摘委屈,裴元休看在眼裏疼在心裏,本來就是大房的活計,總不能就這麽推諉給他媳婦吧,大不了這個管家權他不要了,還給大伯娘就是!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