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1 / 2)

惑君 阿縈裴元嗣 3674 字 2023-04-16




第79章

趁著裴元嗣去沐浴的功夫,阿縈和紫蘇檢查了下裴元嗣換下的衣服。

男人們說出去喝酒怎麽可能就是單純喝酒,阿縈才不相信男人的鬼話。裴元嗣在前院換了外袍,中衣卻沒換,阿縈兩根手指捏著衣服領子,忍著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兒仔細聞了聞,確實沒聞到什麽不該有的味道。紫蘇也翻開衣服仔細看了,沒有見到女人的物品諸如頭發絲和香帕之類。

檢查完畢,阿縈嫌棄地扔了那件中衣,讓紫蘇趕緊打熱水來伺候她洗手。

庭院掌燈時,天色已是不早,丫鬟們擺好晚膳,紫蘇抱著小主子爬到了她的小椅子上,去屋裏叫阿縈來用膳。

片刻後紫蘇出來,回話道:“大爺,姨娘還在睡,說她待會兒過來吃。”

裴元嗣知道帶孩子很累,便沒說什麽讓紫蘇先下去了,父女倆一塊吃完晚飯,紫蘇和桂枝就陪著綏綏坐在外間的地毯上搗鼓她的小玩具。

裴元嗣進了內室,阿縈原來根本沒睡,身上蓋著條墨綠色的團花毯子,身子斜倚在攢金絲彈花軟枕上,手裏對著燈捧著本話本子瞧得正如癡如醉,連裴元嗣什麽時候進來都不知道。

手裏的話本子驀地被人抽走,阿縈一愣,抬頭就看見男人又板著張臉瞪她,“為何不吃晚飯?”

“還我!”阿縈急忙去夠話本子,她正看到關鍵處呢!怎奈肚子太大,她連起都起不來,阿縈撇嘴道:“不餓,不想吃。”

裴元嗣看見貴妃榻一邊小幾上吃空的油紙包,昨晚買的三斤栗子糕隻剩下寥寥幾塊,就知道阿縈是偷吃零嘴不餓了。

“晚上不吃,半夜你又得嚷著餓,快去吃晚飯。”

“我不去,”阿縈說:“我現在吃不下去,你把話本子還我。”

“你不吃我便不還你。”

“你怎麽能這樣,我現在就是吃不下去!”阿縈就有些惱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餓著肚子不知道找東西吃,晚上餓再說晚上的,你快些還我!”

裴元嗣卻把話本子直接扔到了綏綏的玩具筐裏,嚴肅地道:“阿縈,就算你不餓,難道你不為肚子裏的孩子考慮嗎,這些糕點不僅毫無補益不好克化、還不頂餓,早知你會因為吃這些栗子糕不吃晚飯,我就不該買回來給你。”

本來阿縈就因為裴元嗣這兩天總吃酒心裏憋了一肚子火氣,話可以好好說,但她就是不喜歡裴元嗣以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說教她數落她,好像他說得就什麽都對,他是無可指摘的,那讓她感覺自己在被人管教約束。

阿縈摸著肚皮冷笑道:“大爺說得很是,橫豎你們在意的都是我肚子裏的這塊肉,又不是我,我身上舒不舒服有什麽打緊,把孩子養好了才是要緊事!”

裴元嗣沉聲道:“胡說八道,阿縈,你不要無理取鬨,趕緊起來去吃晚……”

“我就是喜歡無理取鬨怎麽了?我就是喜歡使性子,我就是這樣的人大爺今日才知道?大爺不愛聽去找馮姑娘和你的蓮兒去,她們肯定不會無理取鬨,肯定願意奉承你!”

阿縈一向溫柔體貼,就算吵架也頂多是衝他使使小性子,極少會和他說這種尖酸刻薄的話,裴元嗣眼中不禁閃過一抹愕然和不解。

他不過是勸她幾句吃晚飯,怕她三更半夜肚子餓的睡不著,怎的就成了他的不是了,他何時不關心她,隻關心她肚子裏的孩子了?

阿縈一口氣坐了起來,赤著腳挺著大肚子繞過裴元嗣想伸手把玩具筐裏那本話本給夠出來,夠了半天夠不到,氣得阿縈一腳踢翻了玩具筐叫道:“紫蘇,紫蘇你給我進來你去哪兒了!”

“把地上這話本子給我撿起來!”

“誒,來了來了!”

紫蘇匆匆忙忙從外間進來,剛剛在外頭聽兩人爭執起來她就覺不好,趕緊讓桂枝先抱著綏綏去了梢間。這會兒小心覷著阿縈和裴元嗣的臉色,隻見姨娘氣鼓鼓的滿臉怒容怨氣,大爺沉著臉站在身後緊抿著唇一語不發,紫蘇一時撿也不是不撿也不是,為難地半蹲著身子叫苦不迭。

“還愣著做什麽,快撿!”阿縈嬌叱道。

大爺沒說話,紫蘇隻好蹲下身子撿了話本子遞給阿縈,別看阿縈肚子圓滾得像隻球,她腿腳纖細走起來路卻利落極了,理都沒理裴元嗣就爬進了帳子裏繼續看話本子。

裴元嗣走出去的時候綏綏不在,幾個丫鬟也都悄然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間裏點著兩盞落地燈幽幽亮著,適才熱熱鬨鬨的一家子人一下子散了,襯得此情此景竟有幾分淒涼。

裴元嗣心裏堵得慌,僵著臉氣悶地他連灌了兩碗冷茶。

……

床上,阿縈看完想看的情節正巧外麵二更的梆子第一聲敲了起來,阿縈打了個哈欠,覺著有些困了,遂將話本子塞到枕頭下。

少頃,帳子外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脫衣聲,阿縈一動不動,男人撩開帳子進了自己的被子裏。很沒意外分了兩床被子,以往兩人都是裴元嗣從後麵摟著她睡,今夜阿縈卻舒舒服服地躺在最裏麵,露出上半身一個纖細的輪廓,月光下烏黑的發,雪白的頸……

裴元嗣默默地躺了下去。

窗外偶爾響起幾聲微弱的蟲鳴與貓兒叫,被窩裏湯婆子暖烘烘地熨在腳底和後腰上,就在阿縈半睡不醒地即將進入夢鄉的時候,忽聽身後男人低聲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夜輾轉反側,翌日天不亮,裴元嗣早早起身去了院子裏打拳。

阿縈睡到辰時一刻準備起床盤賬理事,雖然肚子裏的昭哥兒還有三個多月就要卸貨,阿縈天生不是懶骨頭,不願閒著。

裴元嗣渾身冒汗地回來,阿縈坐在梳妝台上打瞌睡,知道她不願聞他身上的味道,沒說什麽進了淨房先衝澡。

用完早膳裴元嗣去了書房把三七叫進來,“去書肆買話本子,”頓了頓,補充道:“要最新的,女子愛看的。”

三七得命出來,迫不及待地和決明悄悄話道:“哥你果然沒猜錯,大爺心虛了,昨天縈姨娘頂大爺大爺都沒發怒,剛剛還讓我去書肆買縈姨娘常愛看的話本子。”

作為一個忠仆兄弟兩人當然不願意主子出去睡那些不乾不淨的女人,兩人合計一番後決明小聲道:“縈姨娘少說還得有半年才能伺候大爺,且這事我聽人說多半是一回生兩回熟,往後你跟我都看緊了大爺,適當地勸諫一番,莫叫大爺入了迷途才是!”

三七很是讚同地點了點頭,“我去了。”

屋內,阿縈分發完對牌紫蘇端茶走了進來,見四下沒人便對阿縈道:“姨娘,您昨晚是不是和大爺鬨別扭了?不是奴婢說,大爺這脾氣雖不如前兩年凶,到底還是剛愎些,您身上還懷著身子,奴婢真擔心大爺發起火來傷著您和小主子。”

阿縈有些煩躁地捋了下算盤珠子道:“別提他,我就是不愛聽,不想忍他。”

紫蘇一噎,這下可不好再勸什麽了。

晌午頭三七就把話本子給買回來了,丫鬟來喚他吃晌飯,裴元嗣將話本子背在身後攥著進了屋,阿縈聽到動靜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綏綏開心地叫了好幾聲爹爹,阿縈卻移開目光和綏綏說起話來。

裴元嗣淡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內室,路過床邊的時候把三本話本子塞到阿縈的枕頭底下。

一直到晚上安置,裴元嗣掀開他那床被子直接從身後抱住阿縈,熱乎乎的氣息噴灑在阿縈的耳旁和頸子裏,阿縈驚呼一聲,細嫩的肌膚酥酥麻麻,忙推他道:“別碰我,我困了。”

裴元嗣按著她說:“過幾天我要出征。”

阿縈一下子一動不動。

半響才問:“什麽時候的事?”

“不知道,可能就這兩三天。”

“縈縈?”

阿縈很久很久都沒說話,可裴元嗣卻感覺到手臂下阿縈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顫抖,裴元嗣捧過阿縈濡濕的臉,阿縈哭了,長長的睫毛蝶翼般顫著,雪白的臉龐上流下兩道淚痕。

裴元嗣下去點了燈,上床來繼續摟著她,用枕下的帕子替她拭淚,失笑問:“哭什麽,我哪裏又惹你生氣了?”

阿縈將臉埋在他的懷裏,悶悶問:“去哪兒打仗,要走多久,什麽時候能回來?”

“江西遼王叛亂,消息是傍晚時剛收到的,想必明日早朝陛下會下旨,具體什麽時候能打完我也說不準,順利的話兩三個月,不順利的五六個月。”

裴元嗣低頭看著阿縈,阿縈眼眶通紅,一雙杏眼裏滿是幽怨和不舍地看著他,裴元嗣撥開阿縈腮邊的濕發,柔聲問:“以前都沒哭過,這次怎麽哭成這樣,舍不得我走?”

阿縈撇過臉去,她才沒有舍不得他,她就是覺得心裏酸酸的很不舒服,肯定是兒子舍不得爹走。

“你走了正好,以後再沒人挑我。”

裴元嗣心裏歎了口氣,一遍遍描摹著她的眉眼道:“縈縈,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和孩子,我這人說話有時候就忍不住說重了,但我隻是為了你和孩子好,你不要多想。”

郭太醫說女人孕期心思敏感,裴元嗣不怪阿縈,他就擔心阿縈生悶氣氣壞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

阿縈終於記起來了,前世的她就死在裴元嗣平定遼王叛亂的這三個月裏,今生今世到底不同了,前世裴元嗣平叛遼王是在冬天,這輩子卻似乎推遲了數月。

阿縈咬咬唇,低聲道:“您去吧,不必擔心我和孩子們,您本就是該保家衛國的大將軍,我怎麽能為了自己的私心把您一個人留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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