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 / 2)

惑君 阿縈裴元嗣 3591 字 2023-04-16




第95章

陳裕算盤珠子打得又響又亮,仿佛自己手裏已經有了幾千兩花不完的銀子,他這廂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且說衛國公府,裴元嗣開春之後公務比年前隻增不減,每日天未亮便出,天黑方歸。

成嘉帝派出去的五名兵部主事與兩名兵部員外郎陸陸續續在各地招募了不少的兵源,也有不少不滿朝廷兵製改革的州縣掀動了叛亂,又很快被朝廷的官兵鎮壓。

把這些叛亂的守將抄家之後家產儘數充入國庫,還能為國家省下一大筆軍餉,成嘉帝很是滿意。

自李皇後病逝之後的這兩年成嘉帝身子一直不好,隱隱有日薄西山之兆,也不知能不能撐到看見國庫充盈,軍隊悍勇,以及小皇孫長大成人的那一天。

除了叛亂,裴元嗣與支持此次改革的一大批官員也都遭到了禦史大夫與朝中不少勳貴們的彈劾,彈劾裴元嗣的折子無非就是一條,正妻在世時寵妾滅妻,正妻被休棄後扶妾為妻。

當初裴元嗣為了扶正阿縈為林氏偽造了新的身份,新身份中林氏是山東兗州府人,其父林博襲錦衣衛百戶,後被禮部侍郎沈文德看重納為貴妾。

罵得更難聽些的奏章中不知從何處查出了阿縈的母親林氏並非良家女子,乃是罪臣之女,衛國公娶罪臣之後為妻,是罔顧國法家規、不成體統,實該罷爵革職!

成嘉帝直接批複:證據不足。全力壓下所有的奏章。

裴元嗣每日麵對慈眉善目的成嘉帝,心內便很是過意不去,唯有更加兢兢業業地替君主分憂。

不久決明從嶺南回來,蔣三郎的蹤跡他查到了一些線索,遺憾的就是人依舊沒有找到,為了不打草驚蛇裴元嗣便將決明召了回來,命他留下心腹不動聲色繼續在嶺南暗訪。

孫士廷之所以能屹立內閣多年不倒,除了他自己本身有極強過硬的能力外,這天底下的人脈耳目他手中隻多不少,如此一來怕是蔣三郎一家的生死渺茫、凶多吉少。

不過裴元嗣並不擔心於此,雁過留聲,風過留痕,一個人即使再手眼通天,隻要做過的事情就不可能將所有痕跡抹去。

孫士廷是兩朝元老,想要拿捏住他的把柄不容易。

裴元嗣查到過一樁陳年舊事,早年孫士廷認定體弱多病的太子壽數不永,對太子頗為不尊重,還曾當眾訓斥過年僅八歲的太子,此人看似圓滑,其實心胸狹隘。成嘉帝一共就這麽兩個兒子,太子成了“棄子”,為擔心太子報複孫士廷唯有轉投周王。

裴元嗣猜測,這次彈劾他的奏章裏十個當中能找到九個是孫士廷與周王所為。

倘若含章宮失火是周王的手筆,他救太子、棄娶馮氏便已經將周王與康平侯府得罪了透,而孫士廷因為孫詔與當年的林奎舊案想來對他亦是恨不得除之後快。

朝中局勢劍拔弩張,裴元嗣不想家人擔心,便從未將此間之事與家中透露半句風聲。

三月十一清明節,朝廷休沐三日。

本朝清明節習俗是掃墓祭祖,裴家自前朝起便是簪纓世族,家族世代雲集京城附近,清明節這一日裴元嗣領著阿縈、趙氏和二房一家等去了城郊祭拜祖先。

打從前幾天晚上趙氏就總睡不踏實,時而夢見薛玉柔、時而夢見長女大娘,這兩個人的死至今都是趙氏的心結,趙氏曾經想將未來得及給予女兒的母愛全部傾注到薛玉柔身上,為她尋一門好親事,怎奈薛玉柔紅顏薄命,早早香消玉殞。

趙氏鬱鬱寡歡,精神不振,恰好薛寧婉提議她準備到萬福寺裏住幾天為姐姐誦經祈福,趙氏放不下九泉之下的外甥女和女兒,在薛寧婉的慫恿下遂決定領著一家人一齊到萬福寺祈福抄經,散散眾人身上的煞氣。

阿縈自然也要跟著去的,綏綏兩歲半,昭哥兒還不到一歲,帶著兩個這麽小的孩子出去人多眼雜,阿縈不放心,留在家裏卻又擔心薛寧婉故意用調虎離山之計趁機對兩個孩子做手腳,思來想去她決定帶上兩隻小的,隻要到時候她守著綏綏和昭哥兒形影不離便是了。

三月十二,阿縈和趙氏抱著兩個孩子坐一輛馬車,薛寧婉、劉媽媽坐一輛馬車,陸氏則與女兒纖纖坐一輛馬車,由裴元嗣和裴元休兄弟倆一起護送著。

裴元嗣提前一日便讓人與萬福寺的主持打過招呼,將這日佛寺門前的其他香客暫時被遣散,佛寺的兩位主持等在門口迎接,七八輛寬敞裝飾華貴的翠幄清油車停到萬福寺前,仆人們搬下腳蹬,丫鬟們上前攙扶,幾息之間馬車上便下來好幾個錦衣華服的女子。

薛寧婉扶著趙氏,阿縈牽著綏綏,紫蘇抱著昭哥兒,裴元嗣與阿縈並肩站著走在趙氏與薛寧婉後頭,裴元休夫婦領著孩子緊隨其後,一家人進了萬福寺內。

陳裕偷偷躲在萬福寺數條街後的酒樓上窺探著人群中的三個年輕漂亮的小婦人,最終將目光定格在那身材格外高大偉岸的男子身旁。

此人一定是衛國公裴元嗣。

而他身旁的女子,非阿縈莫屬。

陳裕看著腰肢嫋娜,懷中牽著粉雕玉琢小女娃的阿縈,尤其是旁人下馬車都是由丫鬟或丈夫扶著,隻有阿縈下馬車時是被男人從後麵抱著腰肢半摟下來的,心內的嫉恨之意幾乎要噴射出來。

這女子表麵看著柔弱美麗,楚楚可憐,竟也不是個好東西,這蛇蠍心腸的狐狸精,憑著一張漂亮的臉蛋迷惑男人,手裏還不知拿捏了多少人命才坐上衛國公夫人的位置。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阿縈長得太漂亮,不是因為她貪慕榮華富貴,她本應該是他的妻!

他今日的落魄皆是拜她與裴元嗣所賜,就算他敲詐她又如何,誰讓她先殺了人行了惡事!

陳裕揉捏著袖中被汗水打濕的信,麵上陰晴不定,一時冷笑,一時咬牙切齒,一時興奮得滿臉通紅,最後下定決心,富貴險中求,藏好信深吸口氣走下了樓去。

文官清閒,裴元休休沐日正好陪著媳婦兒跟孩子休息休息,裴元嗣卻公務纏身,將阿縈一行送到萬福寺後就得離開。

因準備在寺中小住三日,阿縈便與陸氏指揮著小廝們和丫鬟們抬著帶來衣物箱籠搬到後院的淨室中去。

與普通香客們暫歇的淨室不同,佛寺中會專門為達官貴人們搭建常住的小院,院中包括一間正房、兩間廂房和四間抱廈,所用的桌椅器皿更是一一俱全。

饒是如此,阿縈依舊命人將三座小院裏的東西都給換了一遍,連簾攏座椅都沒放過,收拾好堆到了廂房中,畢竟還是自家的東西用著最乾淨妥帖。

依舊是薛寧婉與趙氏住一間,阿縈和裴元嗣、裴元休一家各自占了一間,三個院子相互挨著,大家彼此之間也能相互有個照應。

裴元嗣陪著阿縈,夫妻倆在淨室裏坐了一會兒,交代幾句話,便要回都督府,如此一直到晚上時才能回來,他將從府裏調來的三十個侍衛留在了萬福寺裏護衛家人,並把三七和決明留在阿縈身邊,叮囑兩人務必保護好夫人、二小姐與小世子。

三七、決明鄭重應下。

三月裏花木漸次開,三座淨室掩映在竹林曲徑當中,屋舍左右青瓦白牆、清溪蘅蕪,並無雕飾逢迎之意,環境清幽安靜,來往三兩僧人神態肅穆端正,見人客氣施禮,透著一股古樸與安定人心的力量。

裴元嗣走後,阿縈等人陪著趙氏去寶殿上香,順道讓紫蘇四下轉轉,給薛寧婉和陳裕製造機會。

陳裕倒不傻,本想蒙混進萬福寺,孰料裴元嗣封了萬福寺,且四下重兵把守,連隻蒼蠅都飛不進去,除非他剃度成和尚還有進去的可能。

陳裕可不想錢沒撈著先被裴元嗣給弄死,進不去他也有法子。喬裝改扮掩人耳目,去了長安街暗香來,丟下一張紙條和一封信在櫃台上揚長而去。

管賬的媳婦子發現紙條後大吃一驚,連忙將紙條折好悄悄去後院交給老板娘田氏。

田氏打開紙條一看:吾乃汝夫人之舊識,吾手有汝夫人之密,將此信送至萬佛寺,翌日一早辰時三刻於萬佛寺西苑後最末寮房內相見,遲一步不見人,後果自負之!

在大雄寶殿上完香,趙氏帶頭捐了一千兩銀子,其餘人亦捐了不同數額的香油錢。

趙氏覺得頭有些疼,先回了淨室休息,裴元休提議去前麵的萬福寺廣場轉轉,薛寧婉畢竟是趙氏的侄女,和裴元休一家近了站在一處不合適,她便慢慢落後下來,和阿縈並肩行著。

兩人的丫鬟各自跟在身後,兩人就有說有笑地點評著四周的景色與這萬佛寺的來曆,仿佛昭哥兒百日那天因為綏綏而生出的齟齬無影無蹤。

薛寧婉問:“阿縈姐姐適才在佛祖麵前許的什麽願望?”

“一家人平安順遂。”

薛寧婉歎道:“阿縈姐姐兒女雙全,表哥對你又是一往情深,我從未見過表哥在家裏納妾置通房,外麵人都說表哥和阿縈姐姐是一對神仙眷侶,真真是羨煞旁人!”

阿縈笑道:“我當妹妹是怎麽了,原來是春天到了,心思活泛,恨嫁了!那王老太太家的七郎就很是不錯,不如改日我同太夫人說一聲,太夫人必定願意將妹妹嫁過去!”

薛寧婉紅著臉嗔道:“姐姐休要打趣我,我與王七郎的事八字沒一撇,再說,那王七郎渾身上下文治武功哪有一處比得上表哥,我才瞧不上他,我便是要嫁,也該嫁給表哥那樣英武不凡的男子!”

阿縈笑了一聲,笑而不語。

薛寧婉便又道:“表哥和姐姐這麽多年感情依舊深厚,姐姐可是有什麽與夫君相處的獨特法子,能迷得夫君隻傾心自己一人,教給妹妹?”

阿縈勾了勾唇,反問她,“外麵還有人傳我是狐狸精,用妖術迷惑住大爺,妹妹以為可信嗎?”

“誰又知道呢,興許這世上真有什麽妖術,能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對女子百依百順,言聽計從,可惜啊,我是學不會。”

薛寧婉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兒,忽然問:“姐姐做過虧心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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