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岐八家是弱者的領袖，我們拿著幫會的錢協調黑道間的矛盾，建立基金會給這些人提供醫療和養老保險，設立了熱線電話方便他們求助。」

「毫不客氣地說，沒有蛇岐八家的鐵腕維持秩序，日本的黑道就會陷戰國時代，屆時不知道人會在街頭鬥毆中死去，不知道會有多人被到買賣兒！」

「我當然想過自己的生活，但絕不能是以搖家族基為代價！」

「因為這關係到的不是一個人兩個人，而是所有苦難者！」

「我不可能，也做不到，讓這麼多人為我的夢想支付代價！」

說到最後，源稚生一字一頓，每個字都鏗鏘有力，上竟是散發著帝王般的赫赫威嚴，令人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

但是愷撒沒有。

「所以家族離開了你就轉不了？」愷撒冷笑道：「你的每個字都好像在說『我對家族的重要你們是不懂的』，『家族離開了我就沒法轉了』，『延續了數百上千年的蛇岐八家一旦離開我就會倒塌』，『我一旦離開整個黑道的秩序都會因此崩塌』。」

「稚！」

愷撒將這兩個字連帶雪茄煙吐在了他的臉上。

他明明是坐在那，可卻好像居高臨下地俯視源稚生，將他的威嚴狠狠了下去。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蛇岐八家對這個國家而言又算什麼？」

「沒了蛇岐八家，日本的黑道會進戰國時代？日本政府都是廢嗎？連自己的國民都保護不了，連黑道都消滅製不了？你是不是忘記了，日本黑道之所以沒有消亡，反而愈發猖狂，蛇岐八家在這中出了多力？」

「你們才是日本黑道背後真正的扶持者！」

「不要說得好像蛇岐八家是為了維護黑道秩序才不得不存在的噬罪者一樣！」

「日本黑道的秩序確實離不開蛇岐八家，但蛇岐八家掌握的權與力難道能離開日本黑道？你們早就是共存關係了！」

「你前麵說，黑道是那些無法融主流社會的弱者們的不得已的選擇？那你要不要去了解下那些你口中的『弱者』是如何看待黑道的？」

「我告訴你，他們會覺得很酷！太酷了！」

「每天不用工作，隻需要跟在大哥後麵耀武揚威就能有錢拿有飯吃有妞泡，這才是他們眼中的黑道！至於哪天死在街頭，這不是還沒到嗎？等到了再去考慮好了。」

「這就是你口中的『弱者』，一群社會的蛀蟲，毫無用的蛀蟲，卻因為黑道的存在而淩駕在那些安分守己的普通人的頭上拉屎撒尿！」

愷撒直視著源稚生，目凶狠而不退半步。

「我老家在西西裡，在加圖索家建立起商業帝國前，加圖索家族在影中的事業就已經蒸蒸日上了，你們稱他們為黑手黨！」

「沒錯，現代黑幫的製度就是我們奠定的！」

「沒有人比我們更懂黑道！」

「你說戰國時代？真是可笑！你知道當年以加圖索家族為代表的黑手黨們是如何狼狽逃離意大利的嗎？」

「我來告訴你，因為當時意大利執政的獨裁者做墨索裡尼！」

「他是個極端的反黑鬥士，不經審判就把黑手黨們弔死，所有黑手黨家族的首腦都畏懼地逃亡去了國，加圖索家也不例外。」

「沒了你們，他們或許會經歷一段混時期，但在那之後政府就會出手介，清洗一切民間非法幫會！別把自己當無可取代的救世主！」

楚子航一邊旁觀，默不作聲，靜靜將主場給愷撒，讓他表演。

這種場合太適合這傢夥了。

這傢夥是天生的領袖，在「言辭」方麵的技巧天生就是滿值，隨便翻頁聖經他都能演講的頭頭是道，慷慨絕倫，更別說在他最知的黑道領域了。

「……噬罪者？」源稚生輕聲問。

「那些自認為自己很偉大，在兩種正義中選擇了自以為最大的正義，就認為自己是吞噬了罪惡的蠢貨。」愷撒冷冷道，「這個世上很多難題並不是在正義與邪惡間做出選擇，有的會迫你在正義與正義中做出抉擇。」

「舉個例子，你麵前是一條分岔的鐵路，而你是一名鐵路的扳道工。現在你左邊的是一條正常運行的鐵路，而右邊則是一條廢棄很久但是道路完整的鐵路。在左邊的鐵路邊上豎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此鐵路有火車運行，止駐留玩耍』。而現在，在左側的正常鐵路上有五個聾啞學校的小孩子違反了規則正在玩耍，而在右側的廢棄鐵路上有一個聽話的被孤立的小孩子獨自待著。一輛火車正在駛來，你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控製你手中的扳道，那麼你會選擇那一條路？」

源稚生麵部搐，這是個該死的詭辯題，是聽話更重要還是生命更重要？

你可以選擇不扳，任由火車殺死那五個不聽話的孩子。

你也可以扳道岔，讓火車殺死那個聽話的孩子，用一個孩子的生命換回五個孩子的生命，讓五個家庭不會因此傷心難過，但是代價就是那個聽話的孩子的家庭會為此痛苦一生。

這是最艱難的選擇，每一種都可以被視為是「正義」的，但卻是以犧牲另一種正義為代價。

「我會……選擇扳鐵軌。」源稚生嘶啞著嗓音低吼道。

「楚子航，如果是你，你會選哪條路？」

愷撒沒有對他的答案給予評價，而是轉頭看向一旁的楚子航。

楚子航思考了會，說：「我不會扳鐵軌，那個孩子是守規矩的，他不應該死。」

源稚生沉默以對。

「很好，我再改下題目。」愷撒似乎早有所料，「現在不是五個孩子，而是一百個，一百個不聽話的孩子在火車軌道上玩耍，下一秒就會死去，而他們的生命就握在你們手裏，你們會為了救這一百個孩子，而去犧牲另一個孩子嗎？」

楚子航這次沒有猶豫，似乎先前就已想通了。

「不會。」他直截了當地給出了答案。

源稚生額角青筋跳，低吼道：「那是一百個人！」

楚子航平淡道：「一萬我也不會改變我的選擇。我可以為了救那一百個人犧牲我自己，但我不會為了救一百個不守規矩的人，而去犧牲一個守規矩的無辜者。」

「聽到了嗎？這就是你和我們的差別。」愷撒輕聲道，「你認為大多數的人的正義才是真正的正義，可我們不這麼認為，在我們眼中，正義就是正義，不會因為人數、時間、地點而發生偏轉。」

「這就是所謂的可笑的噬罪者，一群自以為吞噬了罪惡，守護了世間最大正義的可笑之人，他們守護的不過是『自以為是』的正義而已。」

「如果是全世界呢？」源稚生緩緩抬頭，目凜冽地視著楚子航，「如果殺一個人，救全世界，你會殺嗎？」

愷撒揚眉，可還沒等他開口，楚子航就給出了答案。

「這個問題，和鐵軌問題並不等同，你舍棄了太多前置條件。」楚子航一頓，「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所以我可以給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