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心推倒了她。是她自己磕在桌子上的。」
貝內特高舉著傑瑞的手機,小聲說道。
「她會不會告我,讓我去坐牢?」
「你再不叫救護車,就可以給她舉辦葬禮了!」
傑瑞氣急,站起身奪過手機,撥通了電話。
貝內特站在原地,看著傑瑞呼叫救護車,沒有再搶奪手機,也沒有幫忙。
一個小時後,救護車『完了完了』地叫著,停在房子前,幾名醫護人員抬著擔架走進屋裡,又十分鐘後,抬著老太太上了車。
他們身後,傑瑞拉著貝內特跟了出來。
鎖好門,傑瑞將貝內特推上副駕駛,自己開著車跟在救護車後麵離開。
外麵的動靜驚醒了隔壁的鄰居。
德克斯特剛從女兒房間出來。
他剛剛給女兒講了兩個故事,好不容易哄女兒睡著,正準備去女友的臥室,就聽到外麵一陣吵鬨,接著,女友麗塔走了出來。
「發生了什麼?」
麗塔小聲問道。
德克斯特掀開窗簾看了一眼,放下道
「隔壁的鄰居受傷了。」
說著,他走到麗塔身邊,摟著麗塔朝臥室走去。
「受傷了?」
「嗯,受傷了。」
「是剛剛走錯門的那個人嗎?」
「不知道。」
「才剛回來,怎麼就受傷了?」
「嗯,不知道。我們睡覺吧。」
…………………………
醫院裡,傑瑞忙前忙後地跑著,貝內特則呆呆的坐在門口,時不時緊張地往裡麵張望著。
終於忙完的傑瑞來到貝內特身邊坐下。
「怎麼回事兒?」
貝內特侷促的搓了搓手,又看了一眼裡麵,確認母親還沒有甦醒,小聲解釋道
「她突然找了過來,在得知我丟了工作後,就一直在罵我。」
「我被她罵得心煩,就推了她一把,結果撞在了桌角上。」
「我以為她死了。害怕極了。」
「還好有你在。」
頓了頓,貝內特眼中充滿了恐懼,他的身體跟著抖了抖,驚聲問道「要是她真的死了怎麼辦?我會不會被起訴啊?」
「他們不會認為是我殺了她吧?」
「怎麼辦,傑瑞?我就是不小心推了她一把,我沒想殺她。」
「你知道的,從大學開始,她就一直喜歡貶低我,她一直罵我是一條蟲子,罵我是廢物,說我一事無成,她說我活著就是浪費空氣,她……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就是,就是不小心推了她一下。」
傑瑞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以為檢察官跟法院都這麼閒的嗎?」
他了解貝內特,他們從大學時就是一個寢室的室友。
貝內特膽小怯懦,從不敢與人爭執,甚至連被人欺負都不敢還口。
這是因為他有個性格強勢的母親。他的母親一直貶低他,打擊他的自信心,他的母親堅持認為貝內特會一輩子一事無成。
在長期的壓迫與貶低中,貝內特變得越來越不自信,然後是自卑。
在傑瑞之前,貝內特甚至連一個朋友都沒有。
同學們一直以為貝內特是啞巴或聾子來著。
傑瑞也不太看得起貝內特,如果不是實在沒地方住,他不會找貝內特的。
但住在一起後他發現,貝內特在怯懦自卑之下,藏著一顆柔軟而善良的內心。
貝內特會因為傑瑞帶了他的咖啡而欣喜,會為了傑瑞打包回來的剩菜剩飯而感激,會在傑瑞去酒吧或去開房而夜不歸宿時一遍遍打電話,確認傑瑞的安危。
想到貝內特得知自己要搬過去跟他住時欣喜的表情,傑瑞嘆了口氣。
「沒關係的,不會有人起訴你的。你是不小心推倒了她。」
貝內特點點頭,喃喃地說道「沒錯,我是不小心推倒的。」
說完,他失神的望向走廊儘頭。
走廊儘頭出現兩名警察。
這是院方在發現病人受到非自然傷害後報警,趕來出警的警員。
貝內特看見警察後,整個人都變得驚恐起來。
「他們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我要坐牢了。」
「我會不會被判死刑。」
貝內特六神無主地胡亂說著
「他們是來抓我的!」
「我該怎麼辦!」
傑瑞再次嘆了口氣,起身迎向警員。
他主動向警員解釋了情況。
貝內特則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隻是在警員或傑瑞指向自己或看過來時,用力地點點頭,嘴角努力彎起最大的弧度,確保自己臉上掛著謙卑而和善的笑容。
傑瑞解釋完,警員離開去尋找醫生了。
「沒事兒了。我已經向他們解釋清楚了。」
傑瑞坐回貝內特身邊道。
「謝謝!謝謝你!」貝內特大鬆了口氣,彎著腰,雙手握著傑瑞的手,連連道謝「如果不是你,我就完了。我太沒用了。真的謝謝你。」
傑瑞被他搞的有點兒心煩,可看著他臉上謙卑而和善的笑容,火卻怎麼也發不出來。
最終他認命地嘆了口氣,癱坐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我得休息一會兒,明天還要上班。她醒了或者出其他情況,記得叫醒我。」
貝內特用力地點點頭,立刻壓低聲音,仿佛害怕吵醒傑瑞一樣「我知道,你睡吧。」
傑瑞煩躁地揮了揮手。
……………………
朦朧之中,傑瑞感覺好像有人在推自己。
他晃了晃腦袋,打了個哈欠,睜開眼。
果然。
貝內特正小心地縮在一旁,用手輕輕地推搡著自己。那力道甚至還不如三歲小孩兒大。
「剛剛醫生說她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見傑瑞醒了,貝內特說道。
傑瑞一驚,站起身看向貝內特身邊的醫生,在得到醫生點頭確認後,又看向貝內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