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安樂來說,無論是獲取更多高靈力濃度的食物,還是得到更多關於大泰神朝的情報,肯定都不能窩在這個小村子裡,而就近的寶棲縣,以及縣城內的董家,無疑很適合成為他現在接觸的對象。
另一邊,尹飛塵看向安樂的眼神越發崇拜。
在他看來,董家人全都是魚肉鄉裡、欺男霸女的混蛋,而這位前輩竟是絲毫不畏,直接出手懲治了這些壞人。
尹飛塵更是巴不得安樂把董家給滅了,以解他心頭之恨。
但他的姐姐顯然抱有不同的想法。
尹毓悄悄瞄了瞄身前的安樂,心中的不安愈發濃厚。
這無虛前輩展現出的實力的確不凡,但就這樣明目張膽的滅殺了董家的管事,勢必會引來他們的報復。
如果隻有董家的人倒還好說,無虛前輩一人足以抗衡,可萬一引來了官府的差人……
想起曾經親眼目睹的兵禍,尹毓忍不住嬌軀輕顫,臉色慘白。
正如所有封建王朝都具備的特性,大泰神朝也有專門的軍隊。
一些武道修為高深的武者,甚至還會被強征入軍隊服役。
在尹毓想來,無虛前輩再強也僅有一人,一波兩波來自官府的圍剿,他或許還抵擋得住,可當真正的大軍壓境,恐怕就隻能倉皇逃竄。
到時候,無虛前輩說不定能逃走,但他們姐弟二人肯定就沒法倖免於難。
出於這種想法,尹毓小聲勸道:「前輩,我們大泰朝以武治國,官府的武者境界高深、數量眾多,還是不要招惹為好。」
「哦,是嗎?」
安樂看出了尹毓的擔憂,微微一笑:「你想太多了,我一向與人為善。」
「始終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更不會妄造殺孽。」
尹毓看了眼早無聲息的董家四人,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你放心,我不僅不會對董家出手,還要送給他們一份大禮呢。」
聽到安樂這話,尹毓體表卻泛起一陣雞皮疙瘩,渾身發寒,心中不免為董家生出幾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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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安樂的保障,尹毓姐弟最終還是回到了南林村,裝作無事發生過。
畢竟,這裡是他們從小生活的地方,如果不是被逼無奈,兩人怎麼可能願意背井離鄉,逃去別的地方。
現在董家來人已被解決,起碼短時間內安全了。
至於安樂,自然不可能和姐弟一起回村。
就算他披上了一身黃袍,這種形象還是太過紮眼,一眼就能看出這陌生人的異常,反而會惹來麻煩。
此時的他,正在前往最近的寶棲縣。
安樂的實力雖尚未恢復,但在虛空的侵染下,反而令他擁有了諸多詭異的特性,戰力足以抗衡尋常的敵人。
親身去縣城裡一趟,才能儘快解決麻煩。
一路上,安樂當然也不會放過遇上的妖獸,順帶觀察大泰神朝的風土人情。
他途徑了許多農田,其中有臉上滿是風霜的農民在田裡勞作。
隻不過,有一部分田地不歸農民所有,而是被地主霸占。
地裡的凡人隻是地主家的佃戶,收獲的大部分糧食,都要交給地主。
而他們在看到如此外貌的安樂時,無一不麵露驚恐,躲得遠遠的,完全不敢靠近。
河邊有盥洗衣物的農村婦女,其中衣物的布料,看著十分新奇。
再結合尹毓對董家的描述,不難看出,此地的紡織業其實相當發達,且有不小的市場和消費能力。
「以小農經濟為基礎,手工業和商品經濟逐步開始萌芽了嗎?」
觀察這些情形後,安樂又掏出從董家管事身上搜來的銀兩、銀票。
大泰神朝不僅使用金銀作為交易貨幣,還因此衍生出了大泰神朝發行的銀票。
銀票上有著「民安錢莊」的印章。
董家管事和幾個仆從的資產加起來,也有個上百兩白銀,這在南林村這個小地方,已然是一筆巨款。
由此可見,董家身為一個鄉下地主的財力。
安樂心中暗道:「這種發展程度,倒是接近地球上的明朝了,可是……這裡修行者的數量,好像並不是很多?」
「修行的法門似乎也不算普及?」
在赤羽宗的地界,想要突破築基很難,但是隨便找個功法,修行到練氣期還是很容易的。
但寶棲縣的凡人,即便修行武道,也往往連第一境都沒突破,隻是用於強身健體,更方便勞作而已。
完全看不出「神朝」的「神」在哪裡。
不過,安樂心知肚明,他現在還處在大泰神朝最邊緣的地域,切不可以偏概全。
等到了那些繁華的地方,或許才能窺見這個神朝的冰山一角。
就這樣,安樂走走停停,花了半日時間,在深夜抵達寶棲縣城的城門口。
比起荒涼破舊的村子,縣城外有著平坦寬闊的驛道,其上遍布車轍的印痕,白天會有馬車、商隊經過。
城牆高大,由灰白的石磚堆砌而成,但安樂沒有看到法陣的痕跡。
從表麵上看,就是一座普通的凡人縣城。
「嗯?」
安樂看向縣城中,袍子下的臉上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情。
那裡,倒是有兩三道令他在意的氣息。
「寶棲縣,還是有一些強者的嘛。」
不過,安樂此行的目的,可不是來惹事生非的。
他壓抑周身的氣息,整理了一下衣袍,控製體表的觸須不要亂動,隨後,悄無聲息的潛入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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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麗堂皇的宅院深處。
「不!爹,別趕我走!」
董高寒忽而從夢中驚醒,背後出了一身冷汗,甚至忍不住驚呼出聲。
「少爺?」
床邊的丫鬟也被吵醒,睡眼朦朧的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董高寒粗重的喘了兩口氣,勉強說道:「……沒事。」
「哦。」
小丫鬟悶悶的應道:「那我接著睡了。」
很快,黑暗裡就傳來均勻平穩的呼吸聲。
董高寒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想到剛才夢裡的景象,卻是怎麼都睡不著。
他夢見,自己被父親趕出了董家,去到寶棲縣下麵的小村子裡,就連丫鬟都被人搶了去,最後孤獨終老一輩子。
儘管隻是個夢境,董高寒仍是一陣後怕。
他嘆了口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啊。」
「要是還不能突破第一境的話……」
董高寒的這個噩夢,自然不是毫無根據的,他今天白天才剛被父親斥責了一番。
說他不思進取,沒把精力放在修行上,這才遲遲沒有突破第一境。
還說,要是董高寒一個月內還不能破境,就斷了他平日裡的零用錢。
「唉,我明明已經這麼努力了,為何還是沒有第一境呢?」
董高寒十分不解。
他五天才去一次勾欄,三天就錘鏈一次武道,每日喝滋補氣血的佳肴,比起天天都在勾欄中流連的兄長,不知道勤奮了多少倍。
可這氣血偏偏不增反減,至今還未破境。
思忖片刻後,董高寒得出結論。
「一定是家裡武師教得不好!得讓爹趕緊換一個!」
董高寒乃是董家的第六子,也是這一輩最小的那個,本來被董父給予厚望,武師說他是練武的好材料,說不定還能考上武舉,當官光耀門楣。
可誰知,他今年十六歲了,竟是還未突破第一境。
董父漸漸對他失望,也慢慢降低了給他的待遇。
從原本的大宅院搬到了這偏僻的小院,平日裡的靈食份額也減少了許多。
想到這裡,董高寒皺眉:「這樣下去不行啊!」
住處、吃食變差就算了,可要是斷了零用錢,他豈不是去不了勾欄了?
這一點,董高寒可萬萬不能接受。
「雅芳姑娘還等著我呢!」
一想到可能見不到雅芳姑娘的芳容,董高寒就心情鬱悶、渾身難受,好像身上有螞蟻在爬。
「不行!得加把勁,再刻苦一點!」
有了雅芳姑娘為目標,董高寒瞬間就來勁了,索性覺也不睡了,從床上爬起來,推開房門,來到小院裡開始練武。
「少爺,你又乾嘛啊?」
「哼!你少爺我可要發憤圖強了!」
董高寒神色凜然,滿是自信:「我要讓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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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不行,不行了!」
「好累啊……」
打完兩套拳法後,董高寒跌坐在地上喘著粗氣,身上汗出如漿,累得像是條死狗,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今天我已經努力過了,還是明天……哦不,後天再繼續吧!」
「不好好休息,哪有力氣練武呢?」
在心底勸說過自己後,董高寒隻想衝個涼,然後趕快回床上躺著。
忽然,一股陰風在小院中刮過。
吹得董高寒汗毛豎起,心底猛然一跳,微微睜大雙眼。
月光被天上的烏雲遮蔽,夜色似乎比平日裡更加濃鬱,似有似無的壓抑落在董高寒心中。
『等等,那是什麼?』
董高寒盯著小院的一角,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他剛才好像看見一條漆黑的活物爬行過去,但仔細觀察,卻又不復存在,彷佛隻是他的幻覺。
董高寒心想:『難道是有武者闖進我家了?』
『好大的膽子!一定得好好教訓他!』
這時,他抽了一口氣:「嘶……好冷……」
董高寒的肌膚表麵,逐漸生出一股粘膩冰寒的觸感。
不知名的蠕動、扭曲之聲,傳入他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