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陣每一次震動,都會有一部分灰霧從深處泄露,向更遠的地方擴張。
每次的量雖然不大,但日積月累,這些灰霧已經將附近的群山籠罩,假以時日,甚至可能覆蓋整個大荒,乃至侵蝕大荒之外的地區。
湧動的灰霧之中。
有幾名元嬰修士正在結伴同行,時刻用靈識掃蕩四周,極為小心翼翼。
看著不遠處的「星辰」,一位男修小聲說道:「我聽族內長老所說,這次大荒深處的異變,正與這大陣的鬆動有關,這才派我們前來一探究竟。」
另一個修士不解問道:「既然此事如此重大,長老們為何不親自出手?」
男修解釋道:「似乎是因為化神修士氣息太強,倘若深入灰霧,便會遭遇莫大的凶險,反倒是我們這些元嬰弟子,更容易抵達這最深處的區域。」
旁人聽罷倒吸了一口冷氣,喃喃道:「我們遇上的那些東西,還不算真正的凶險?」
這些人本來都是六宮中天賦過人的青年弟子,自詡不凡,心中也帶有天才的傲氣,可他們一路走到這裡,卻堪稱步步維艱,傲氣被磨平了大半,不少人更是早早放棄,不願深入。
男修還有幾句話沒說出口,對宗門來說,化神長老肯定比元嬰弟子要重要,後者真有損耗了也傷及不到根本。
況且,在很多宗門高層看來,這灰霧的危機聽起來可怕,但畢竟這星辰大陣不還沒崩塌嗎?
就算大陣真的失效,灰霧籠罩整個大荒都需要成百上千年,等到要占據六宮的疆域,都不知是猴年馬月了,到那時候再處理也不遲。
比起未來,人們總是更在意眼下的得失。
男修壓下這些念頭,向身邊的人鼓勵說道:「這既是危機,也是機遇,這大陣中極可能有異寶出世,珍貴異常。」
「再好的異寶,也要有命去拿。」
突然,一行人身後的灰霧中,響起了一道澹澹的聲音。
四周的灰霧無風自動,竟是自行向兩邊分開,為這人讓出道路,讓人們得以見到他的真容。
此人穿著一身很寬鬆的白袍,直拖在地上,下擺卻不染塵埃,依舊雪白透亮。
他赤腳踏在地上,五官異常完美,美好得不似凡人,分不出男女,最為特殊的是這男子的氣質,與尋常修士截然不同,仿佛與世俗隔絕,超脫凡塵,立於九天之上,常人見之不由得自慚形穢。
有修士低聲驚呼道:「重霄宮,炎太元!」
在六大仙宮中,重霄宮的地位很是特殊。
傳說中,創立重霄宮的初代宮主身份無比尊貴,其他五宮乃至四聖宗、兩神朝都要去重霄宮上貢。
隨著時間推移,後來的修士不再這麼做了,但仍奠定了重霄宮的尊貴地位。
重霄,本身就意為極高的天空。
不過在數千年前,重霄宮創出了一門極為神異的功法,據說能煉化神性!
自那以後,重霄宮的整體實力突飛猛進,一舉成為六宮中最強的那個,從中走出的修士,都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而這位炎太元,便是重霄宮年輕一代中聲名鵲起的天才。
「你們現在離開,還可留得一條性命。」
炎太元雖在對這些人說話,目光卻始終未曾落在他們身上,旁若無人的向前走去。
他隻有一個人,可無形中的氣勢,卻壓得修士們喘不過氣,甚至不敢直視他的麵容。
直到四周的灰霧重新彌合,炎太元的背影消失不見,人們才猛地鬆了一口氣,心頭的一塊大石就此落下。
男修背後冷汗涔涔,心道:「他真的隻是元嬰嗎?」
「宗門裡的化神長老,都從未給我這種壓迫感。」
另一個修士心神震撼,喃喃道:「我看著他,就好像在目視一尊神明!」
不少人心頭打起了退堂鼓,就此悄然離去。
但也有人心有不甘,好不容易來到了這裡,怎麼能空手而歸?
就在這時,眾人側後方突然傳來一聲轟然巨響。
緊接著,澎湃氣浪層層激盪,吹得部分修士站立不穩,險些被大風刮走。
修為較高的修士回首看去,忍不住麵色驟變。
隻見他們身後高聳巍峨的山體中,猛地鑽出一頭小山大小的巨物,轟隆隆的撞穿了這座山頭,飛快的掠過灰霧,其體型修長,形似古龍,卻又有所不同。
霎時間,山石崩碎,無數岩石的碎片休休四下飛去,連整座高山都有傾倒的趨勢。
修士們大驚失色,慌不擇路的逃散,生怕被這截山峰壓成肉泥。
這大荒深處的的山嶽險峻異常,其山石堅硬無比,質地極高,是真能壓死元嬰修士的!
】
而這隻大妖居然還能一頭撞碎一座山峰,可見其肉身的恐怖。
有人在慌亂中定睛看去,發現這大妖的頭頂有著一個小黑點,像是一名少女坐在那裡。
但此時,這少女很是委屈的喊道:「我和你無冤無仇,為何要一直追我!」
眾人聞言心中震撼。
是什麼人,竟逼得駕馭這樣一尊大妖的少女慌不擇路的逃跑?
轟!
又是一聲驚天巨響。
少女身後的山嶽再度震顫,數不清的裂縫於其上蔓延,隨後一道渾身遍布著蠻紋的身影從灰霧中衝出,勢若風雷,身形所到之處,卷出了道道狂暴的颶風,灰霧都為之避讓。
此人赤裸著上半身,數不清的金紅色紋路散發光芒,隱有龍吟虎嘯聲響起。
他的體型和大妖相比,微不足道,可他反而是追逐的那一方。
「不好,是那個大荒中的蠻子!」
很快,便有人認出了這男人的身份,紛紛大驚失色,逃得更快了些。
「快跑!別被他抓住了!」
這段時間,關於這人的傳言在大荒廣為散布,大部分六宮修士都聽過這個稱謂。
此人實力極強,肉身仿佛堅不可摧,根本不動用什麼法術,隨手一擊,便能打碎一座山頭。
修士們之所以逃得飛快,不是因為這男人性情凶惡,見人就大開殺戒,恰恰相反,此人自出現以來從未殺過人,下手極有分寸。
可問題是,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男人會勸說每個遇見的修士,讓他們離開大荒。
眾多修士好不容易才深入大荒,豈有被勸走的道理?
而一旦口頭勸說失敗,男子就會以理服人,把修士揍趴下,再一把丟向大荒的外圍。
好些人運氣不好,還抱有僥倖心理,好不容易趕了回來,偏偏又遇上了此人,被投擲了兩三次還不止。
他還油鹽不進,頑固至極,不聽解釋、不拿好處,有理說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