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獵手和惡招(1 / 2)

塞壬之刃 吃書妖 2130 字 2023-04-11




或許是我在過去與獵手的交流之中不經意間說出過惹人誤會的話語,他眼裏的我的形象看來是有些歪曲的。而他此刻似乎對我產生了奇怪的同伴意識。

“你一定也是被人洗腦的。”他這麽跟我反複強調。

我這次沒有反駁他的話,也依舊沒有在心裏接受。但是如果讓他覺得我是“同道中人”,能夠多少緩解他心裏的壓力,我也不介意繼續維持他的誤會。

我們離開了安全局。在路上,獵手像是終於敞開心扉,向我傾訴他自己在離開白日鎮之後的心路曆程。就如同我過去想象的一樣,他理智上明白自己是被洗腦的,但作惡的終究是自己的雙手,記憶也是那般鮮明地留在腦海裏。他強烈的道德意識無法允許他饒恕自己。

喬甘草私底下小聲地說:“他好像覺得你不久前也和他一樣,在白日鎮霧散之後馬上就逃跑了。”

我們在附近的飯店裏吃了午飯。順勢地,我向獵手問出了惡招的事情。如果是現在,或許獵手願意跟我說說他所知道的惡招的情報,以及他與惡招之間的過往。

聞言,獵手猶豫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下定決心,要把自己的往事吐露出來。

“惡招……對我來說,惡招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的仇敵。”他的口氣像是在描述仇恨,表情裏卻蘊含著極其複雜的,仇恨之外的感情,“這件事要從二十多年前……我還在念大學的時候開始說起。我在大學裏結識了某個女孩,她後來成為了我的妻子。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隱秘世界為何物,妻子也和我一樣,僅僅是個缺乏覺察天賦的一般人。而我們從那時起就情投意合。”

“時至今日我依然可以說出口,妻子對我來說是完美至極的對象。不止是外貌和身材在我當時認識的所有異性裏都鶴立雞群,性格也是溫柔體貼,頭腦也是冰雪聰明。雖然偶爾會浮現出任性自我的一麵,但是她本性善良,很快就會幡然醒悟,並且改過自新,也要求我在她表現不好的時候指正她。我一開始與她相處得磕磕絆絆,沒過多久就適應了這種相處模式,然後過上了如膠似漆的生活。”他接著說,“但正當我們在心懷希望地展望大學畢業之後生活的時候……惡招插足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的臉色變得極度陰沉,“他不知道從哪裏掌握了惡魔知識,繼而發動了能夠改變他人的常識和認知的法術,無恥地駭入了我妻子的心智。”

“……啊?”我用這麽一個字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他讓我的妻子誤以為他才是真正的戀人,而我則是局外人,並且在那段時間裏不知道做了多少……墮落的事情。”他咬牙切齒地說,“而我也被他以同樣的方式影響了心智,在一段時間裏,我以為自己真的就是個局外人。”

難怪他之前對於自己與惡招的過往諱莫如深。

“以法術的力量支配他人的心智,使其作出違背其人格的行為……這在術士對一般人犯罪的記錄裏十分常見。”喬甘草卻是見怪不怪,她反而在意起了其他事情,“但是有著高覺察力的人,往往也對於催眠洗腦和常識改變等意識領域法術有著強力的抗性,除非那真的是特別強力的意識力量,例如不久前的魅魔的魅惑,或者更久以前的海妖的洗腦……既然現在的你已經成為了術士,那麽大學時期的伱即使尚未認知到隱秘世界,也應該有著不俗的覺察力才對,你也沒能掙脫惡招的法術嗎?”

“不,那時候的我雖然中招了,但心裏總是有著違和感。如果有著隱秘世界的常識,大概一瞬間就能意識到自己身處於何種局麵吧。但由於無知,我過了一段時間才成功地掙脫了法術。”獵手痛心疾首地說,“沒想到我最好的摯友和知己,居然會對我們做出那種事情……”

“等等……摯友?知己?”我說,“原來你在此之前就與惡招熟識嗎?”

“嗯……抱歉,或許我不應該從之前那件事開始說起。”獵手搖頭,“還是先從頭開始說起吧。我和惡招認識,更先於我和妻子認識,但初次見麵也是在大學裏。那時候的大學生比起現在可要稀罕得多,但在大學裏最不缺的就是大學生。俗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那麽多人聚集在一起,裏麵肯定也有那麽幾隻道德敗壞的劣鳥。”

“惡招就是其中一員?”我問。

獵手出人意料地說:“還有我。”

“什麽?”我意外。

“我和惡招都是。”獵手回憶道,“當時的我拿著家裏給的生活費,在附近的棋牌室裏賭錢,然後在那裏認識了惡招。”

“拿生活費賭錢……”喬甘草像是重新認識了獵手。

“當時的我也很愧疚,就是管不住手。而惡招則與我相同,他當時也就是個管不住手的大學生,而不是什麽惡魔術士。我們立刻臭味相投,互訴苦衷。”獵手說,“後來我們決定監督彼此,從此再也沒有去過什麽棋牌室。也因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視彼此為最好的知己。”

沒想到道德意識如此強烈的獵手還有著那樣的過去。我這麽在心裏感慨。

“我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現在的我。”獵手似乎是猜出了我的想法,“成為執法術士之後,以及加入律法陣營之後……種種經曆成就了我今天的人格。而二十多年前的我僅僅是個缺乏自律性的青年,脫離了過去的約束管教,很容易就會自甘墮落。”

“人的性情是隨著經曆而形成的,因此也會隨著經曆而改變。”喬甘草認同道,“少年時期、青年時期、中年時期……不同時期的人格甚至可能會判若兩人。”

我很能認同這個說法。由於經曆了與“它”的邂逅和之後的五年,我現在的人格和過去的人格,一定也早已變得相去甚遠了。治愈夢境裏的我承襲的就是我過去的人格,通過與現在的我作比較,一定也可以看出巨大的差別。雖說青鳥好像不那麽認同我的看法。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過去的我與惡招那般臭味相投,必然也有著更多相似之處。實際上在我看來,惡招就好像是從鏡麵裏走出來的,與我外表不一樣的另一個我。”獵手繼續說,“我們甚至對於異性也有著步調一致的審美,也喜歡上了同一個女生,那就是我的妻子了。其實,最初向妻子表白和交往的人不是我,而是惡招。”

“那麽後來怎麽成了你與她交往?”喬甘草問。

“因為妻子與惡招在交往期間發生了非常巨大的矛盾,一年半之後,兩人決裂分手了。”獵手說,“我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矛盾,惡招不願意告訴我,而妻子也沒有對我細說過。並且隨著時間推移,我們結婚搬到柳城,又搬到白日鎮……惡招就更是從我們的記憶裏淡出了。”

“說遠了。在他們分手之後,我嚐試著向妻子接觸和表白,最後成為了情侶。”他麵露追憶之色,“她簡直是我理想中的愛人,我們之間的靈魂是那麽的合拍。我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而她也對我回以同等的愛情。因此,當我從法術的影響裏醒悟過來,意識到惡招竟然做出了那種事情,我對於他深厚的友情也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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