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曬太陽會長高(1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2504 字 2023-06-07




陳仰一直覺得少年不是個正常人,今晚更加肯定,他就是個瘋子。

少年單腳蹲不下來,又不願意坐地上,就逼陳仰把屍體撈起來,自己摸出之前沒拿出來的手機,開手電筒,彎腰湊近。

幾乎跟屍體臉貼臉。

陳仰乾嘔著說:“化肥味道這麽衝,你還敢湊上去。”

沒注意到少年忽然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好了沒?”

陳仰嘴唇抿的蒼白,被他抓著的屍體冰冷僵硬,那溫度順著他的指尖往他皮肉裏鑽,血管裏的血液都凍住了。

他根本不敢睜眼,頭都不敢抬,很怕看到變成鬼的男孩。

不多時,少年直起身:“走吧。”

陳仰正要把屍體放下來,就聽他又道:“等等。”

“鬼,鬼來了?”陳仰要昏過去了。

他在劇烈顫抖,手裏的屍體也跟著晃,少年低聲說:“別動。”

陳仰無意識的停住抖動。

少年再次貼近屍體,他把手伸過去,拇指跟食指捏在一起,像是要從屍體眼睛上撚什麽東西。

似乎那東西極其細微,他沒撚住。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咳嗽聲,李老太醒了,悉悉索索的像是下了床。

陳仰想起茅房裏的木頭尿桶,眼皮一跳,李大富忘了把那個放李老太屋裏,那李老太要是想解手就不能在屋裏,她得去茅房。

以防萬一,陳仰把屍體推給少年,迅速把雜物間的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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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屋門吱呀一聲開了,李老太提溜著煤油燈出來,邊咳邊往茅房那邊走。

茅房在後門外,要經過雜物間。

一片漆黑中有兩人一屍。

陳仰聽見李老太咦了一聲,他後背僵直,大氣不敢出。

“院門怎麽是開著的?”

李老太連聲喊,蒼老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有點刺耳的慌亂:“大富?大富?!大富!”

接著就自問自答:“大富開會去了,戚姐要開會,領化肥。”

“化肥,化肥啊……”

老人又咳起來,隱隱夾雜著悠長渾濁的歎息,癟嘴裏反複念著那兩個字,聽著有些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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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島上炸開了鍋。

劉嬸家的小兒子蘿卜頭死了,還死在隔壁李大富家,兩隻攥在一起的手裏都是化肥。

離奇的死亡讓家家戶戶沒辦法平靜。

陳仰幾人終於見到了戚婆婆。

島上最長壽的老人,一身黑大褂,露在外麵的皮膚都乾巴巴的,滿頭稀稀拉拉的銀白盤起來梳成髻,她的舉止大氣端莊,儼然就是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老了的模樣,沒有半分陰森詭異。

老婆婆不是鬼婆婆,符合島上的歲月靜好畫風。

不過現在沒了兩個隊友,死了一個九歲小孩,這份安寧就顯得格外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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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有老大夫,他被戚婆婆叫來,給劉嬸小兒子又是翻眼扒嘴,又是紮針捏四肢骨骼,拍胸打背,一通屍檢之後說是沒中毒,也沒異常,是中了邪。

中邪這個說法似乎不是第一次有了,很輕易被島民們接受,他們大晚上的全家出動,虔誠的拜拜山拜拜海,對劉嬸安慰幾句,勸她想開點別太難過,孩子已經沒了,日子還要過。

劉嬸抱著小兒子屍體,哭喊著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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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的白事講究老一輩傳下來的風俗,中邪死的,屍體不能進家門,要放在山裏,入棺,第二日下葬。

半夜三更,棺材被推開,周圍湊著幾個腦袋。

棺材裏的男孩平躺著,雙手放在肚子上麵,身上穿著他母親給換的青褂子,新的。

腳上也有一雙新鞋,絨布的,大紅色。

陳仰盯著那紅棉鞋,腳踝竄起陰寒之氣:“會變成紅衣厲鬼吧。”

趙元牙齒打顫:“哥,你能不能別動不動就鬼啊鬼的,說多了,它還以為你想見它,就來找你了。”

陳仰:“……”

一旁的張延說:“一個任務裏,如果有鬼,那也隻有一個。”

“不然現實世界進來掛了的,任務世界掛了的,都能以鬼的方式出來活動,那不就亂套了。”

陳仰後退到坐在石頭上的少年身旁:“這個世界的鬼也有限製?”

“都說了別鬼鬼鬼的,你們還說個沒完?!”

趙元跟陳仰同時說話,音量蓋過了他,張延跟林月沒聽清他說的。

陳仰還想問,既然每個進來的人都有身份證,那會不會每個任務都是同一個世界背景?

算了,張延跟林月才第二次進來,知道的多不了,他隔著外套摸摸裏麵口袋的身份證,還是他自己慢慢找答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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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看屍夜。

張延把頭伸到棺材裏,隔著點距離查看:“身體看著並沒有異常,像睡著了。”

林月拿著手機照明:“死屍也不是這個味道。”

“肯定不是中邪。”

站遠點的趙元說:“肯定也不是什麽病毒感染,花草植物跟海鮮等等都好好的,說明空氣水源沒問題。”

他的眼睛一亮:“有沒有可能是巫蠱?”

張延:“不太可能。”

“應該是某種詛咒,隻是,這次的不同於我上個任務裏接觸到的那種氛圍,表麵平淡不凶險,我沒什麽頭緒。”

就是不知道什麽詛咒要活人吃化肥?那兩個新人的屍體也沒找到,白死了。

“不對啊!”

趙元忽地大叫,滿臉奇怪的指著棺材裏的屍體:“就算換了衣服,那口鼻頭發裏也總有吧,陳仰不是說化肥的味道很濃嗎,我怎麽一點都沒聞到?”

張延跟林月都是臉色一變。

趙元看到了他們的反應:“你們也沒聞到化肥味?”

“沒有。”

趙元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是,人多的一方是對的,所以……

他抖著手指向不知何時垂著頭,看不清神情的青年:“隻有你,隻有你聞到了那味道!”

接著就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你今天中午還吐了!”

本來不想說的,總歸是隊友,哪怕是臨時的,碰一塊也是有緣,可他害怕的還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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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被三道視線詭異的盯著,有點冷,他把手往口袋裏一揣,摸到了釘子跟一圈鐵絲。

張延看著他,蹙眉道:“看來你已經中了詛咒。”

陳仰沒說話。

隔著些距離,棺材裏的化肥味道還是飄到了他鼻息裏,他的呼吸不太順暢。

陳仰不經意的挪動腿,碰到了冰冷的硬物,是少年的拐杖,緊貼著他的褲子,這讓他有種他也不是一個人的感覺。

陳仰繃著的身子放鬆了一點,思緒就活躍起來,那男孩屍體從李大富家抬出來的時候,島上的人都來了,裏外圍著,嘴都被扒開了,他仔細一回想,發覺他們並沒有露出聞到化肥味,驚慌掩藏的一麵。

隻是純粹的為劉嬸感到悲痛。

還有劉嬸自己,她也聞不到,不然早就發現了小兒子的異常。

陳仰想到這兒,目光在張延林月趙元三人身上遊走,心底冒出一個古怪的猜想。

會不會其實是你們都中詛咒了,隻有我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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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猜想陳仰沒說出來。

沒有信任的隊伍很脆弱,經不起試探。

“看樣子詛咒跟化肥有關,不是一中就死,陳仰你也別慌,”張延安撫的說,“找到中詛咒的原因,我們幾個沒中的就能避開,也能想辦法完成任務出去。”

趙元聽了張延的一番話穩定下來,看向陳仰的眼神就有些尷尬,他猶豫著走近點:“哥,對不起,我剛才,我也是怕,我才十八歲,不想死在這裏。”

說著就哽了哽,手臂搭上眼睛,抽抽嗒嗒的哭了起來。

恐懼跟求生欲逐漸侵蝕著一個正值單純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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