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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證019 西西特 5359 字 2023-06-07




文青見陳仰要去碰屍體,他手一攔:“讓我來!”

陳仰剛才是一時衝動,現在冷靜了,沒意見道:“那你來。”

“謝了。”文青就跟狗見到肉骨頭似的,兩眼發光,這比報紙娃娃有趣多了,必須他來啊。

“讓我來看看都有什麽意外驚喜。”

陳仰抽抽嘴,文青排除,他正要去留意其他人,就聞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微變。

是消毒水的味道!

文青翻老李衣服的動作也停了停,又接著翻,動作幅度越大,那股味道越濃,像是就塗在皮膚上麵。

他興味的去看畫家:“哇哦。”

畫家站在幾人後麵一些,蠟黃的臉沒有波動。

“好了。”文青拍拍手,“這位屍叔,老李是吧,是你的。”

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他已經指向了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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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消毒水,就確定對應的是畫家?”向東也聞到了那味,他不太走心的替畫家打抱不平。

“不止消毒水呢。”文青邪笑著從老李兜裏拽出一物。

是一次性手套。

這兩個信息都對準了畫家,不來虛的,直接明了,簡單粗暴得不行。

向東對著畫家挑高了眉毛:“搞什麽,老李是你親戚?”

畫家兩手插兜,長發披肩,一身講究的精良衣著在無聲的在告訴別人,他跟社會底層不打交道。

向東摸著下巴端詳他:“不是親戚,那就是你把他殺了。”

畫家是事不關己的態度:“他是第一輪的違規者,會被清理,我為什麽要殺他多此一舉?”

文青拍畫家肩膀:“老李死的時候,規則還沒出來,你不知道他違規,因為某個什麽原因殺了他,在規則之前動手了。”

畫家拿噴霧對著那處一通噴,泛著不健康色澤的唇一扯:“那他身上沒有傷口,我是怎麽殺的?”

文青做了個“請”的手勢:“願聞其詳。”

畫家走了。

“大畫家,就這麽把大家夥晾在這,不禮貌啊。”文青對著他喊。

畫家腳步不停,長發在肩後掃動,整潔的長風衣,筆挺的西褲,鋥亮的皮鞋,又瘦又高,走路帶消毒水味,構成了車站裏的一道風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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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一直在觀察畫家,對方的反應跟他想象的沒什麽重合度,難道屍體來找凶手的猜測是錯的?

如果不是來找凶手,那還能是來乾什麽的?

現在確定的一點是,他們這些人裏麵,屍體指定的是畫家。

它推出了畫家,答案就在對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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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東西也不領走,真的是,一個兩個的,還不如那老頭。”

文青把娃娃撿起來,隨手往那個年輕人身上一丟:“你的。”

那個年輕人要扔掉,文青友好的提醒:“說不定扔了就是違規。”

“拿了才是違規怎麽辦?”

“五五分,這幾率哪哪都這樣,我是覺得自己的東西要收好,”文青認真的說,“老師從小就教導我們的對不對。”

年輕人傻愣愣的。

“要是那樣真的違規,那就死唄。”文青笑,“不是出來了三個嗎,你還有倆同伴,怕什麽,學學他們。”

那個年輕人看他笑,整個就毛了,聽不進去的還是把娃娃扔了。

娃娃掉在陳仰腳邊。

陳仰看一眼,彎腰去撿,拐杖打了下他的手臂。

他用嘴型詢問少年,這個東西危險?

朝簡:“太醜。”

陳仰:“……”

醜還好,就是布料舊舊的,用了很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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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跟朝簡眼神交流,確定他不讓自己拿隻是覺得不好看,就拿起了那個娃娃。

領結跟襯衫縫在一起。

禮帽是也是連著頭,帽子前麵開過線,縫的很好,不細看發現不了。

西裝後麵有一條豎線,正中間。

陳仰看得出來,娃娃的主人很重視它。

布料雖舊卻不臟。

“既然這是你的東西,說明這一輪你在其中,這是一定的了。”

陳仰對爬起來要走的年輕人說:“規則也在娃娃裏麵。”

文青笑容和睦:“是啊是啊,你把娃娃涉及到的一切都說出來,我們才能幫你。”

年輕人很怕他這熱心樣,忍不住往認為最沒威脅的孫一行那靠:“沒什麽啊,它就是我在一個小店裏買的。”

“店在哪,你跟誰一起去的?”

文青正色道:“詳細點,線索不知道藏在哪,可能還會有時間限製,到時間了沒找出來,你就會死。”

“所以你得快點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忘了也要想起來,可以向別人尋求幫助,但不能自己一點努力都不做,非親非故的,生死存亡之地,幫你是隊友情分,不是義務,你說是不是?”

年輕人那臉就跟抹了層白麵粉似的:“店……店在三連橋。”

陳仰本打算就讓文青來問,自己在旁邊觀察,聽到這個地址,落在娃娃身上的視線就飄過去。“具體位置。”

“記不清了,就在西扶街上。”年輕人拚命回想,“好像是靠著東橋門,那邊不止一家賣娃娃的店。”

陳仰快速搜尋自己的記憶庫,找到了相關片段。

東橋門是有幾家。

妹妹房裏也有一排,她說一個娃娃一個故事,對怕鬼的她哥來說,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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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我高三暑假買的掛件,那時候東橋門沒現在這麽發達,後來我去外地上學,回來的時間不多,去那逛的時候變少了,現在變了好多,我也不清楚……我說的都有用嗎?我再想想。”

年輕人使勁錘頭:“沒有誰跟我一起,是我自己去的。”

文青插嘴:“你特地去買的這小掛件,給自己當考上大學的禮物?”

“不是,禮物是筆記本電腦。”

年輕人的思路被帶跑,又在陳仰提醒的咳嗽聲跟文青的笑聲裏折回來。

“我是無意間進的那家店,店員給我推薦的這個,說是盲盒,當時我沒聽說過,好奇就買了一個,想看看自己抽到的是什麽。

文青拿走陳仰手裏的娃娃,手指勾著它的掛環,讓它在年輕人麵前晃來晃去:“然後從高三暑假掛到現在?”

年輕人說:“一開始是無所謂,隨便往包上一掛,後來就習慣了,也有感情了。”

文青嗤之以鼻:“那你還扔?”

“我害怕……”

年輕人咽了聲,無助的看著陳仰幾人:“沒了,我都說完了,就是這些,你們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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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兩輪來看,規則不在異常裏麵,是在平常的細節裏找。

越平常,越有可能。

這就很難了,稀鬆平常的東西像一片灰,潛意識的會跳過去,尋找亮點。

陳仰忽然問年輕人:“你這個娃娃有什麽故事嗎?”

年輕人傻了:“沒聽說啊。”

“你買它的時候,店員沒跟你說?盒子上也沒有?你自己也沒上網搜一搜?”

年輕人呆滯的搖著頭:“五六年了,我不記得了。”

“也許搜過,也許沒有,不知道了,我想不起來,怎麽辦。”

“靜下心來想想吧,這一點隻能靠你自己,我們幫不到你。”陳仰說,“想到了什麽趕緊叫我們。”

年輕人坐回地上,滿臉的焦慮跟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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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啐了一口:“一個大男人,包上掛什麽掛件。”

文青教導主任樣背著手道:“性別歧視要不得啊,男人喜歡掛件喜歡娃娃怎麽了,誰還沒點少女心。”

大家:“…………”

文青悠哉遊哉的順著馮老離開的方向走:“我去找老頭,可憐的,還不知道在哪攥著報紙哭。”

向東用拇指蹭了下淤青的嘴角:“老頭的報紙也不知道有什麽名堂,寶貝的跟姓孫的那公文包有得一拚。”

陳仰靈機一動:“孫一行的那張卡是不限額的,全球限量款,你覺得我們中間誰能拿的出來?”

向東頓時露出他的同款“劉姥姥看莊園”臉:“不限額?還,還他媽全球限量?”

接著是同款驚呆了:“我操!”

陳仰:“……後麵半句。”

向東想也不想:“還能是誰,畫家啊。”

這個目標陳仰沒多少意外:“你這麽肯定?馮老跟啞巴也很有錢的樣子。”

向東擺擺手:“不是一個等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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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回憶畫家的一身行頭,人民幣數字在他眼前不斷成倍增加。

“上次你不是問我,畫家在任務世界的處事風格嗎?”

向東拿出皺巴巴的煙盒拽拽,將口對著陳仰:“來一根我就跟你說。”

陳仰撈了一根出來,銜在嘴邊:“你當時回我的是,不好說。”

“是不好說,極具喜劇化,顯得我就是一弱智,我真懶得說,別催,讓你搭檔把他媽拐杖給收住了,行了行了,這不馬上就說了嗎。”

向東給陳仰點煙,自己也抽起來:“畫家身份號那麽小,可見參加過很多任務,別的我不知道,就我參與過的那個來看,他能活全靠獵奇的腦回路。”

“那個任務是白衣女鬼索命,我們一行十幾二十個人,死了很多,最後就剩我跟他了,我感覺我要涼,沒想到他送了女鬼一戒指,女鬼開心的笑了,我他媽傻逼的哭了。”

“哭是因為任務完成了,別誤會。”

陳仰嘴邊的煙抖了抖:“這我不是很懂……”

“不懂是正常的,我也不懂,那腦回路,誰能懂。”

向東至今回想起來還是想罵聲臥槽:“女鬼是一個死在結婚前一晚的準新娘,準新郎跟她後媽亂搞,她吊死了,血洗小山村,畫家送的戒指是任務漏洞,彌補了她的遺憾,很大一個鑽。”

陳仰把煙夾在指間:“男士的她也喜歡?”

“女士的。”向東說,“畫家套在脖子上,拽下來就給她了。”

陳仰呆立片刻,一言難儘的說:“我理解的處事風格不好說,是他很凶殘。”

“你看他那鬼樣,擺明就是在現實世界長時間沒睡過了,不敢睡,凶殘個屁,隻是個有潔癖的有錢的,鑽石多如毛的奇葩膽小鬼。”

陳仰:“……”鑽石多如毛?這幾個字他都認識,就是想不出那畫麵。

“那你覺得他殺害老李的可能性大不大?”

畫家瞥礙眼的第三者:“消毒水跟一次性手套剛發現的時候,我那麽想過,現在不覺得。”

“但老李指的是他沒錯,他牽扯到了什麽。”

陳仰轉頭:“孫一行呢?”

向東粗喘氣:“老子不是一直在跟你說話嗎,哪知道那家夥上哪去了。”

“不是問你。”

陳仰話音剛落,少年就道:“去找畫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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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東瞪著撇下他去找孫一行的兩人,跟上去的腳停住,頭一扭,煙霧就飄向了小姑娘。

“小雀斑,跟我說說,你為什麽總是時不時的看我朋友?”

啞巴坐在地上看年輕人的娃娃,不理他。

“膽兒挺肥。”向東踢她斜掛在一邊的帆布包,“你不怕那殘腿的?”

啞巴眼睫輕顫。

“怕還看,”向東又踢一腳,把她包裏餅乾給踢碎成了渣渣,“我尋思你也不是花癡啊,想什麽呢?”

啞巴:“啊。”

向東青紫的臉一抽,怎麽聽著像是“滾”?

真他媽得,後麵的車次能把人逼瘋,他一個老手,聽覺都出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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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在c區,那根煙被他扔進了垃圾桶,他抽了幾口,嘴裏有尼古丁的味兒,刺激著味蕾,扔煙的時候有兩三秒的動搖,想接著抽。

但搭檔周身的氣息很暴。

陳仰挨個門臉進去找孫一行跟畫家:“你不喜歡煙味嗎?”

朝簡的回答出乎意料:“無所謂。”

陳仰驚愕道:“那我抽煙的時候,你怎麽……不是很高興?”

朝簡拄拐往前:“別人。”

陳仰一頭霧水。

少年人讓他跟上,又用十分輕淡的口吻隨意道:“兩句連一起。”

陳仰下意識去組句。

無所謂別人……別人無所謂!

搭檔不能抽?

陳仰腦子裏的霧水更多了:“抽煙也不是吸毒,耽誤不了找線索,有時候還能提提神。”

拐杖打過貨架,“嘭”一聲響裏是少年不耐的聲音:“那你回去撿。”

“……都扔了。”

陳仰對搭檔的情緒起伏提心吊膽,總擔心他是不是忘了吃藥:“我煙癮不大,有就抽,沒有就不抽。”

“你介意我就不當著你的麵抽了,不是什麽大事。”陳仰溫和的說。

朝簡背對著他,半響淩然道:“抽煙有害健康。”

陳仰一個踉蹌:“也是。”

朝簡冷冷回頭。

憋不住笑的陳仰把嘴抿上,豎拇指道:“你的想法很值得提倡,你們這代人要是多些像你這麽想的,未來一片大好。”

朝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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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沒多久就發現了孫一行,車站門臉多,但跟小島樹林沒法比,找到就逮住了,沒地兒逃。

孫一行縮在角落裏,臉藏在倆大遛蝦條後麵。

陳仰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你這根本藏不了啊,胳膊腿全在外麵,我一進來就看到你了。”

蝦條一陣嘈動。

陳仰蹲下來:“沒找到畫家?”

孫一行一抖。

“畫家獨來獨往,有自己的一套匿藏地,不好找,我也沒找到他。”

陳仰略微頓了一下:“任務提示在你手裏吧。”

“我沒懷疑到你頭上。”他歎氣,“我怎麽就沒懷疑到你呢,想不通,你應該也在懷疑對象裏麵的。”

蝦條裏的男人不坑聲。

“畫家買了你的任務提示。”

陳仰輕言輕語,怕音量大點嚇到小動物:“是你主動找他的吧,他身上有錢人的味道最重,不過你也很有膽量,不怕他對你殺人滅口。”

“你是有膽量有想法,在你透露你的特殊體質接近我們,說要跟著我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一無是處,也沒你自己說的那麽沒用,你很聰明。”

“新人裏麵,你的潛質很不錯,我是看好你的,這個任務結束還會有下個任務,你能出去的話,以後會走的很遠。”

陳仰鼓勵了句,撩開基本沒遮擋作用的倆大遛蝦條:“說說吧,我們有同一個目標,不是敵人。”

這番溝通工作正在進行中,陳仰想到了阿戊。

他沒想過有一天會這麽平和,以前就是個汽水脾氣,動不動炸泡。

如今汽水成了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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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該說的都說了,就等孫一行自己從殼裏出來。

他了解這類人,殼不能強行撬,會夾手。

蝦條被陳仰撕下來兩袋,遞給朝簡一袋,對方沒接,他就自己吃起來。

清脆的聲音跟香味緩解了氣氛。

孫一行漸漸停止了抖動,肢體無言也在說“我放鬆了”,隻是他還沒有開口。

15號下午,孫一行從公司出來,趕著去車站買票,他去地鐵站的時候看到了一個長發男人。

對方在路邊接電話,臉頰凹陷,瘦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猜想是生了什麽病,活不久了。

孫一行要進地鐵站的時候,沒多想的回頭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把他的三觀都給震碎了。

有個乞丐找長發男人乞討,他嫌臟,連忙後退了幾步,乞丐追上來,對方就不耐煩的脫了個手表丟進瓷缸裏。

非常隨意,都不帶停頓的。

一眾路人仿佛石化。

孫一行當時隻覺得,這世上,有的人,錢多的幾輩子花不完,有的人買一瓶飲料都要猶豫。

之後就是車站的人開始失蹤,大家進入這裏,完成一個任務。

孫一行見到了那個長發男人,心裏想的是,有錢又能怎麽樣,在這裏也沒機會花。

直到孫一行發現自己的文件背麵多了一行字。

――一樓西邊治安亭。

他看過就消失了,如同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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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一行也是從男孩子過來的,看過很多天馬行空的東西,莫名來這裏做任務,又憑空出現一個信息。

他並不需要耗費多少精力就能確定這是信息。

可是一樓西邊沒有治安亭。

孫一行不清楚別人有沒有跟他一樣拿到信息的,他想偷偷留意那些人,沒多久就顧不上了。

因為無形的火車碾死了人。

孫一行想站隊,他從小到大都在白眼跟欺壓下度過的,他能看得懂別人看他的眼神。

於是他選了把他放在平等位置的陳仰。

孫一行本想把信息告訴陳仰,一個念頭讓他改變了軌跡,他找了那個很有錢的長發男人,進行了一次交易。

擔心的種種可能都沒發生,長發男人不遲疑的給了他一張卡,不限額,童話故事一般。

他們交換過車次,是同一班,對方說會查到線索,一起回去,隻要求他保密,不能再把任務提示透露給第三個人。

那張卡足夠孫一行的人生擺脫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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