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吃魚啊(1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4190 字 2023-06-07




“鄉親們……咳!咳咳咳!”高德貴被一口風嗆了一嘴,說不成話了,他難受的大聲咳嗽了起來,咳得臉紅把脖子粗。

高德貴掩住嘴,沒讓自己咳得唾沫星子亂飛。

陳仰捕捉到這個小細節,他暗自打量這座不知名小鎮的鎮長,黑皮,發量少,留著山羊胡,文鄒鄒的。

高德貴像是這才看到陳仰,他放下掩著嘴的手,驚訝道:“陳先生,你什麽時候到的啊?”

陳仰垂在褲子兩側的手指猛地一僵。

沒等陳仰拋出合適的表情,就聽中年人對朝簡喊:“朝先生。”接著又向兩位女士打招呼,“喬小姐,香小姐。”

喬小姐拿開了含在唇間的香煙,香子慕把淩亂的黑發理到後麵,她們看著鎮長,異口同聲。

“你好。”

“好好好!”高德貴東張西望,“陳先生,其他人呢?”

陳仰的聲音有點沙啞:“河裏。”

高德貴在人群裏搜找了會,點點頭道:“看到了,我都看到了,我還想去鎮口接你們呢,沒想到你們已經進鎮了。”

“到了好,平安到了就好。”

高德貴對陳仰伸出手,麵容和善:“陳先生,感謝你們的到來!”

陳仰握了下中年人的手,冰冰涼涼的,都是他的冷汗。

“那我們……”

高德貴正說著,下麵就傳來向東的吼聲:“我操,誰他媽把魚扔到老子拖鞋上的!”

陳仰看過去,河裏的情況有變。

向東到了岸上,大部分鎮民也都上來了,隻有個別人還在摸索,有的攤在水裏,不死心的望著瀑布。

高德貴從褲子口袋裏拿出手表:“沒了。”

陳仰注意到那隻手表沒表帶,表盤泛著舊舊的黃色,有一點劃痕,他問道:“什麽沒了?”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跟我走,我們慢慢說。”

高德貴把手表放回口袋裏,歎了口氣。

陳仰拉起朝簡:“我背你吧。”

“不用。”朝簡握住拐杖,“帶好東西,其他不用管。”

陳仰拎起購物袋:“底下的人都回來了。”

朝簡打他的帽簷。

視線又被擋了。

陳仰趕緊把帽子往後撥,他見向東第一個回到了河岸上麵,快步過去詢問。

向東拎著人字拖,赤腳踩在地上,腳丫子跟腿上都是泥巴,不茂密,卻很粗黑的腿毛貼著精壯的肌肉。

“那夥人屁都不說。”他騰出手,胡亂抓了把半濕的頭發,“我從一慫鱉嘴裏撬出了東西,他們想抓有人名的魚。”

陳仰的瞳孔一縮,魚裏麵的異類竟然是這個,他想到了高德貴說的強搶壽命,再聯想到帶人名的魚,頓時就明白了其中的名堂,直覺毛骨悚然。

“屍體呢?”

“自己把自己砸死的,腦袋都開花了。”

向東還想說什麽,陳仰瞥到走遠的鎮長,趕緊打斷:“路上說,我們快跟上他!”

.

陳仰一夥人去了鎮長家,人手一杯茶。

高德貴端出了幾盤茶點,客客氣氣的招待他們,還給珠珠跟大眼妹拿了兩塊乾布,讓她們擦擦身上的水跡。

陳仰從盤子裏抓了把小吃,油炸的,三角形,薄薄的,白的是麵,黑的是芝麻,他咬一口,脆脆的,挺好吃。

“鎮長,我們都在這了,可以說了嗎?”

高德貴沒擺出官僚的作風,也沒架子,他都沒上桌,就隨意的往靠牆的椅子上一坐。

“想必去過河裏的向先生幾人多少都了解了一些事。”

向東翹著二郎腿,這個任務裏的npc竟然能叫出他們每個人的名字,新鮮。

“是了解了一些,但沒頭沒尾的,搞不清楚,還要麻煩鎮長給我們講一講,越詳細越好。”

高德貴苦笑:“我也想說詳細些,可我自己都……”

他有些疲憊的抹了把臉:“這要說起來,就是幾天前才發生的事,鎮上的太平被打破,鄉親們都瘋了。”

堂屋裏隻有高德貴的喃喃聲。

“以前的豐水季都平安無事,就今年,今年出了怪事,瀑布上麵出現了帶名字的魚,它們混在魚潮裏麵,一起衝到了河裏。”

“隻要……”高德貴頓了頓,“隻要誰抓到帶著某個名字的魚,把它吃下去,就能奪取那個人的剩餘壽命。”

堂屋靜得過了頭。

去過河裏的向東等八個任務者都是知情人,現在聽鎮長再次提起,膽小的還是會發抖。

陳仰在觀察沒下去的喬小姐跟香子慕,她們倆一個吸著小半根香煙,一個垂著眼靜坐,都沒有露出震驚之色。

說明已經猜到了,心理承受能力也很不錯。

陳仰等了會,見沒人提問,他咬掉手裏的那片芝麻麵,吃完咽下去:“鎮長,到目前為止,這個事出現了幾次?”

“三次。”

高德貴說:“魚潮每擱兩天出現一次,每次都是下午三點,持續五分鍾。”

陳仰看了他一眼,原來先前說的“沒了”,是指時間到了。“誰是第一個發現名字魚的?”

“李二板。”高德貴滿臉的沉痛,“他這次被搶走了壽命,河裏的就是他。”

陳仰的眉心一蹙,李二板死了,這條線基本就廢掉了。

“鎮長,他有交代自己是怎麽發現的嗎?”

“據他說,他是在河邊洗腳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一條魚的背上有名字,當時想抓起來看看,沒抓到,讓它給跑了。”

高德貴回憶著:“他喊了其他人過去看,大家就都知道了這個事。”

陳仰沒了胃口,他把手裏剩下的芝麻麵放回盤子裏,喝口茶清清嗓子:“那大家又是怎麽得知吃了名字魚,就可以加壽命的呢?”

“正常情況下,看到魚身上有人名,會很恐慌,沒人敢吃。”

“一開始大家覺得李二板瞎說,直到他們也在水裏看見了名字魚,他們才信了這種離奇的事情,確實是陳先生說的那樣,當時沒有人敢把魚抓回去吃,都很害怕,不知道是不是要有不好的事發生。”

高德貴說:“我讓大家不要慌,我給他們做思想工作,安撫他們,沒想到第二天就出現了吃名字魚能搶奪壽命的傳言。”

“這事我都不知是怎麽傳出來的,鎮上亂了套,大家夥都去河裏捕魚,他們沒找到帶名字的,過了兩天……”

高德貴紅了眼:“過了兩天,魚潮再次出現,又有人抓到名字魚,他們在傳言的誘惑下把魚吃了。”

“災難降臨到了鎮上。”

他哽著聲音,痛心疾首,又充滿了無力感:“鄉親們發現了規律,今天早早去了河裏,他們爭搶位置,搶魚多的地段,我怎麽勸都不聽,全都中邪了,都中邪了啊!”

謝老師露出憎惡跟憤怒,這跟人吃人有什麽區別?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那要是抓到自己的魚呢?”

高德貴說:“養著,別被人發現了。”

以為抓到自己的魚,隻要吃了就能安全的一行人:“……”

那能養得活嗎?

魚死了,自己不還是涼涼?

.

陳仰屈指啪嗒啪嗒的敲點著桌麵,他看朝簡往盤子裏的茶點上看,就指指說:“芝麻麵好吃。”

朝簡撚了一塊,慢條斯理的吃著。

這種節奏緩慢的清脆聲響,在安靜的堂屋裏顯得有點突兀。

多數人都看了過來。

“嘎嘣。”

朝簡咬碎小半截芝麻麵,他麵無表情的抬了抬眼皮,露出藏在眼底的陰鷙。

那幾道視線立馬就飄開了。

陳仰抓了一些芝麻麵,遞到朝簡麵前,他用眼睛示意對方把它們接走。

朝簡卻沒那麽做,他就著陳仰的手,一塊塊的吃了起來。

陳仰沒事人似的問道:“鎮長,你找我們來是……”

“名字魚剛出來不久,有一個人遇害,第二次出現之後,鎮上的好幾家同時有人出殯。”

高德貴挫敗的塌下肩膀:“這次又不知道會有幾家。”

“陳先生,我請你們過來,是想請求你們幫我找出奪取壽命最多的人。”

高德貴像是怕被拒絕,他連忙道:“我不是馬上就要結果,隻要在七天內找出來。”

陳仰抿嘴,這是任務跟時限。

大眼妹忍不住問:“鎮長,為什麽要找到那個人?是不是找到了,怪事就不會再發生了嗎?”

“但願吧。”高德貴雙手合在一起,對著虛空拜了拜,“老天保佑。”

這回答就很敷衍了。

珠珠也問了一個問題,比大眼妹的那個質量要高一大截。

她問道:“我們要怎麽判斷誰吃了多少名字魚?壽命被拉長的人有什麽特征嗎?”

高德貴搖搖頭:“我不清楚。”

珠珠:“……”那就是要他們自己去查。

“我掌握的就是這些了,剩下的要靠諸位。”高德貴起身,鄭重的彎彎腰,“鎮上的安寧就拜托你們了。”

陳仰把捧在手裏的茶杯放桌上:“鎮長,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好調查。”

高德貴說:“你們儘管查,有需要的地方跟我說。”

陳仰捏了下手指,npc除了對某些跟規則相關的東西避而不談,其他時候都很好說話。

向東吐掉瓜子皮,脾氣火爆的擺手,又痞又凶:“行了,老高,我們住哪?”

高德貴看起來絲毫不介意向東的稱呼,他笑著說:“你們去齊家客棧,就在鎮子南邊,小閣樓對麵,我給你們安排好了房間,一日三餐也在那裏。”

“我打過招呼,你們去了,會有人招待你們。”

.

離開鎮長家沒多久,大眼妹“哎呀”道:“剛才我們忘了問鎮子叫什麽名字!”

“不會說的。”

珠珠劃著手機屏:“按照正規流程,一個鎮子的鎮長在接待遠方來客的時候,會說,我代表某某鎮,感謝你們怎麽怎麽,他沒提。”

“與其想鎮長告訴我們,不如找鎮上的人打聽,傻子孬子小孩這類。”

大眼妹看其他人都沒反駁,她有種智商被碾壓的窘迫。

從小到大,大眼妹的學習成績都在中上遊,很穩,腦袋也還算靈光,她不論是看宮鬥劇跟懸疑劇,都從來沒想過自己是活不過一集那一掛的。

大眼妹數珠珠左耳的耳夾,六個,好多,她嘀咕道:“珠珠,我們還沒進鎮的時候,你是跟我一起哭的,現在都能冷靜的分析了,你進狀態進的好快。”珠珠撇嘴:“見過死人,聽過駭人聽聞的事,不想進也得進啊。”

大眼妹“哦”了聲,那我怎麽還沒進?她抓了抓胳膊,意識到是蚊子包,臉色立馬變了變,手環沒用,天啦,要完!

一行十二個人,走路的陣型就透露了他們的關係。

大眼妹和珠珠並排,老吳挨著喬小姐,陳仰跟朝簡一起,旁邊是向東,剩下的五人各走各的。

陳仰一節一節的下著石階,鎮長說的那些話不僅是任務介紹,裏麵還藏著線索跟規則,他一時抽不出來。

“這回沒有任務提示。”陳仰說,“我感覺不太好。”

朝簡拄著拐:“你什麽時候感覺好過。”

陳仰被這句話堵得死死的。

確實是這樣,每次進了任務世界,他都好不了,任務太難了,各有各的難,花樣百出。

後麵忽地冒出一個遲疑的聲音。

“要是鎮上的人都不抓,那些名字魚會不會從哪來,回哪去?”

陳仰回頭看了看,是錢漢,腦門的卷毛在下河的時候弄濕了,滑稽的扒著,呆頭呆腦的。

“這是個好問題。”

陳仰剛說完,向東那貨就插進來:“也是個傻逼問題。”

“知道吃魚能增加壽命,這還不抓?”

錢漢不敢跟向東正麵頂撞,就小聲咕噥:“為什麽一定要抓呢,日子還長著……”

“你他媽十幾歲,日子當然長。”

下麵的向東往上跨幾個台階,揪住男孩的綠t恤,把他拎起來:“有的人正常衰老或者久病纏身,喘氣的時間所剩無幾,現在有這麽個續命的機會,他們不要?”

錢漢啞口無言。

葛飛把錢漢從向東手裏解救出來,舔了舔小虎牙:“哥們,你的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不會按照你想的來,因為你不是造物主。”

“現實也有美好的部分,但更多的是殘酷,就算歲數大的跟病重的良心發現,不想造孽,他們家裏人也會偷偷把魚煮了給他們吃,家人想要他們活久點,陪著自己。”

一邊的謝老師客觀道:“壽命的誘惑比金錢還要大,自相殘殺,吃掉至親名字魚的都有可能發生,我們永遠不要去估量人性。”

另一層台階上的老吳有感而發:“誰會嫌自己命長啊,不都想活得越久越好嗎,要是我……”

喬小姐沾著香煙味的手指撫上他胳膊:“你怎樣啊,大哥。”

老吳的麵皮一燥,他大義凜然道:“我希望我不會成為那樣的人。”

“可是就怕什麽你們知道嗎,就怕別人都搶,你要是不搶的話,那你的名字魚就被人搶走了。”

老吳挺了挺腰杆,被皮帶勒住的肚子也跟著挺起來:“還是要保命!”

喬小姐媚笑:“大哥說的在理。”

她懶懶的扭著細腰走下台階,老吳屁顛屁顛的跟著。

“抓魚,奪命。”

大眼妹的人生觀世界觀各種觀都遭到了塌陷,一片狼藉,她兩手抓頭:“這就是故意殺人啊。”

末了來一句:“還好我們不是鎮上的人,名字不會出現在魚背上。”

“滾你媽的!”

“不要說這個啊。”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是怒氣衝天的向東,一個是想阻攔卻沒攔住的珠珠。

大眼妹弱小無助:“你們乾什麽?我沒說錯話啊,本來就是故意殺人,吃的不是魚,是人。”

葛飛說:“美女,你立flag了。”

大眼妹嚇得捂緊嘴巴,眼裏流出後悔的淚水:“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陳仰抓住要打人的向東:“你拖鞋呢?”

“扣幾下就壞了。”向東咬著後槽牙罵,“媽得,垃圾玩意。”

陳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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