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風雨欲來(1 / 2)

天唐錦繡 公子許 1686 字 2023-04-17




對於「國家」的概念與理解,在這個年代是一門非常高端的知識,一般人很難體會其中的含義,往往認為「國既是君」「君既是國」,混為一談,難分彼此。

「君臣父子」這便是人倫綱常,無論如何也不能以子謀父、以臣謀君,固然尚未出現「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思想,但潛意識當中的觀念已經逐漸浮現。

簡而言之,君主便是國家的體現,無論什麼情況之下都不能悖逆作亂,否則便是違背普世價值觀……

所以房俊用刀子將「君與國」剖開,使其一分為二,區別看待。

一群有著相同語言、文化、種族、歷史等等條件的人匯聚在一起所形成的社會群體,稱之為「國」,「國」的主體是「人民」,隻要人民代代相傳、血脈繁衍,文化源遠流長、不曾斷絕,那麼「國」便永遠存在。

至於君主,誰來當都一樣……

所以當君主的利益與國家的利益相違背的時候,必然要以國家利益為先。

房俊吃口菜,喝口酒,意簡言賅:「國家的利益高於一切。」

李道宗悶頭吃菜,大口喝酒,臉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良久才緩緩說道:「我幼年之時,便跟隨在先帝身邊,整日裡橫行長安桀驁不馴,待到年長,高祖皇帝晉陽起兵,我便追隨先帝戎馬征戰,一場一場的血戰趟過來,打下了這偌大的江山……在我心中,先帝便是天,餘者皆應匍匐於先帝腳下。」

理念衝突,這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分辨清楚,所以房俊對此避而不談,一邊喝著酒一邊談論著長安勛貴的種種不堪傳聞,好像任何地位的男人私底下喝酒的時候都免不了拿旁人的齷蹉取笑……

房俊酒量如海,李道宗也不遑多讓,這一頓酒兩人喝得極為暢快,待到酒宴散去之時,已是彩霞滿天、落日餘暉映照。

告別李道宗,房俊由重玄門進入太極宮,按著來時道路返回玄德門之外,將程務挺叫到營房之內,沉聲吩咐道:「探馬斥候全部放出去,晝夜不停的監視玄武門,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即刻來報不得耽擱,若是因疏忽懈怠導致局勢崩壞,勿用本帥軍法處置,你自己自裁謝罪吧。」

「江夏郡王當真要反?」

程務挺瞪大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李道宗乃是宗室之內僅次於李孝恭的名將,位高權重,與隴西李氏的聯係極深,如果李道宗起兵造反,幾乎就意味著整個隴西李氏也已經選擇晉王,放棄當今陛下。

而且玄武門戰略地位極其重要,李道宗造反可以直接殺入太極宮,如果自己麾下這五千人抵擋不住,後果不堪設想。

房俊讓人泡了壺熱茶,喝了口茶水,澹然道:「眼下還不能確定,但肯定有這個風險,或許李道宗自己也在搖擺猶豫、舉棋不定,畢竟這是絞殺帝國正朔的行為,無論如何都會使其臭名昭著,為了他心中所謂的忠君報國二舍棄一生名節,這事兒值不值得可不好說。」…雖然與李道宗喝了一頓酒,但兩人默契的沒有就玄武門的安危說事兒,這種事也沒必要說,皇帝征調右屯衛進駐玄德門目的就是鉗製玄武門,顯而易見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說透了反而不好收場。

但彼此相互試探,卻都已經大致明白對方的底線。

房俊堅決擁護李承乾,並不在乎李承乾是否先帝屬意之儲君,隻要李承乾身負名分大義,那便是無可爭議的帝國接班人、新一代的帝國皇帝。

因為唯有這樣才會使得政局穩定,百業俱興、盛世降臨,億萬黎庶可以老有所養,幼有所教,貧有所依,難有所助。

而李道宗則心心念念忠於先帝,以先帝之意誌為綱領,願意為了完成先帝的意誌而赴湯蹈火,什麼國家興衰、什麼百姓生死,都比不上先帝的一句話。

當然,李道宗並未表示李治退守潼關是否符合先帝之遺誌……

程務挺頷首道:「大帥放心,末將睡覺都睜著眼睛,一定將李道宗給盯死了。」

麾下人數雖然才五千,遠不如李道宗拱衛玄武門的一萬精銳禁軍,甚至還有可能加上玄武門外的左屯衛,但論起戰鬥力卻絲毫不弱,隻要不是被李道宗奇襲殺入太極宮,必然能夠將其死死擋在玄武門內。

*****

玄武門外,右屯衛營地。

金燦燦的落日終於隱沒在群山之下,當天邊最後一道餘暉散儘,夜色籠罩四野,便是距離極近的高大巍峨的玄武門城樓也隱入蒼茫,漸漸的隻剩下一個輪廓。

中軍帳內,柴哲威一身戎裝、居中而坐,其弟柴令武亦是全副甲胃、下首相陪。

兄弟二人各據一張桉幾,桉幾上豐盛的菜餚卻頗有些食不甘味,柴令武晃動一下脖子,被甲胃勒得難受,乾脆起身將絲絛解開,這才舒服了一些,語氣卻極為不爽:「陛下對房二當真是掏心掏肺,右屯衛早已歸屬李道宗統領,如今卻硬生生征調一部劃歸房二,使其重掌兵權,簡直豈有此理。」

柴哲威瞥了他一眼,一邊細嚼慢咽,一邊訓斥道:「若是你能在陛下還是太子的能夠勇於抵抗關隴叛軍,能夠在當下局勢之中堅定不移的支持陛下,陛下也會對你另眼相看,委以重用。這世上從來沒有不勞而獲之事,今日的收成,在於昨日的耕種,你既然沒有承擔家破人亡的風險,憑什麼去享受簡在帝心大權在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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