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〇二 先發製人(1 / 2)

行行 小羊毛 2880 字 4個月前




<b></b></div> 可他的心依舊懸得極高極懼——這是內城啊。他敢將刺刺和單一衡留下豈不正因為這是內城,非江湖仇家輕易可及?而朝堂內宮之中的敵人一向更好暗中使絆,理應不敢如此正麵尋釁。即使朱雀與太子最為劍拔弩張的那段時日,在這道牆內也從未聽說過刺客這等事;甚至,自己上回重傷,隻有秋葵和少數幾個小廝家丁陪守,欲取自己性命之人終究也謹小慎微,隻敢借太醫院這等名頭暗作手腳,沒一個當真明下殺手——在這內城裡、天子眼皮底下,每個人都被迫保持著表麵上的友善,若果然正麵闖入,鬨出大動靜,牽連就大了,誰也冒不得這個險——難道不是這樣嗎?

他額上細汗微冷。他還什麼都沒有開始做,他的敵人就已先發製人。這刺客——刺刺和數十親衛都沒能留下他,想來絕非易與,邵宣也若是聞訊趕去,恐怕也遲了,未見還有機會能追得上。內城四門固然可以關來甕中捉鱉,可天色將黑,這“甕”有點大,“鱉”有點小,也非一時半刻可得,內城裡的官員若是要返家,貴戚們若是要出去尋歡訪友——吵將起來,門可未必能關得了多久。

倘是他的師父朱雀打定主意要搜找一個人,那一定不會理會旁人如何吵嚷,甚至可能去尋趙眘要旨,要前廷後宮都為此協力,每一處所在都仔細搜查,閉四門直至找到刺客為止。他起初亦打算同樣為之,可路上稍許轉念——內城——內城畢竟不是紙糊的,甚至因為他剛回來,這幾日出入都還查得更嚴了些,真有外人能如此輕易深入腹地、輕車熟路尋到他的府宅、又輕易於陌生的內城中逃走?比起外人——若此人本就在內城具有身份,一切便容易了;若是如此,閉門隻怕非但捉不到這“鱉”,還倒要替這“鱉”擔下諸多指責。

不過——這樣更好。夏君黎心中暗道。江湖水深,能人無數,內城之中有此能耐的卻並沒多少。不消強行搜查,隻消找到這內城裡會武——且武功還不低的那幾個,弄清楚他們今日傍晚時分的行蹤——真相豈非一目了然?

他心裡稍稍打定了主意——現在,還是先回去,仔細問過了刺刺前後情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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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刺不是不想追出去,不過——這許多親衛可沒這個膽放她去,此時猶層層將她與單一衡攔在屋裡,唯恐再有閃失。

其實刺刺心緒稍定,也知貿然返追刺客絕非智途。其時恰逢宮禁換防,侍衛司黃昏時分將將接了班,府上固然有親衛,但附近巡防確然稍顯空虛,還是府中就近傳了“鈴”,才驚動邵宣也,就著幾名親衛指點的方向,下令沿途截攔。夏君黎回來時,侍衛司還未有消息傳回。

府上諸人見了夏君黎方敢稍許鬆下一口氣,可未能捉住刺客——又委實令他們誠惶誠恐。刺刺與單一衡安然無恙隻怕是唯一的僥幸了,既然夏君黎沒多問便進了屋,眾人便慌忙懷著一腔忐忑各自散開,唯恐當下被他叫住,要責問個所以然。

刺刺快步迎過來,但先開腔的卻是單一衡。“你可算是回來了!”他憤憤然帶了質問,“也不知這種時候,你做什麼去了——不是說定會照顧我姐周全,還說什麼這裡沒人敢來犯——結果呢?分明是你的仇家,卻差點害了我姐!你這裡這麼多人,怎麼光天化日的刺客進來,連一個聽到動靜的都沒有?”

這番話說得聲高,說得外麵的親衛越發汗如雨下。這些親衛自問不算庸手,卻也不敢以高手自居——一旦逢著真正的高人,數十親衛圍守的府邸竟也與篩子並無兩樣,或許反倒不如一醉閣這樣的地方好用——至少一醉閣之中尚有機關引線,即使人少,也不至於讓外人如此來去自如。

“不能怪他們。”刺刺看著夏君黎,果然道,“那個人……是少有的高手。”

夏君黎已看見,西窗洞破,屋中桌椅移位,諸物狼藉散亂——刺刺麵色有點灰,是種被汗浸過的顏色,他甚至聽得見她的心跳仍然快得出奇——他想象得到她必是用了全力,甚至帶了幾分運氣方得退敵——所謂“無人受傷”不過是個說來再輕快不過的結果,卻還原不得她遇敵時的半點驚心。

他的心跳也極快。他想到適才在街市上那般突如其來的預感,竟一時覺得眼前的幸運都有點不真實。“是什麼樣的人?”他啞聲問。他已經想好,隻要能得半點蛛絲馬跡,無論此人在這內城的哪個角落,以什麼樣的身份甚至官銜存在,他都必要他為今日之舉付出代價。

“東水盟。”刺刺伸出手——她手心裡有一麵三角形的旗子,淡色的底,以黑色與深灰繡著槍尖入水的圖案——那是東水盟的盟旗。

“東水盟?”這稍許出乎了夏君黎的意料,但作為答案又合理之至。他與東水盟主曲重生雖從未照過麵,可在他這些日子對東水盟的敵意愈漸清晰之時,東水盟自然亦愈發暗中將他視作了最大的阻礙——那個敢借江南武林之會排除異己的東水盟主當然絕不會坐以待斃,先發製人確實是他的手段。“可曾看清模樣?”他多問了一句。

刺刺搖搖頭,伸手去指:“那人從西麵這個窗子進來的,那之前我一點動靜都沒聽見。”稍稍一停,“他身法很快,一開始我都沒看清他的模樣,隻有一個影子——正對著西窗外麵的太陽,昏昏黃黃的,連人帶著兵刃,就衝我過來了。還好一衡的刀當時就放在桌上,我一把抓過來擋,他那一擊實重,直將刀鞘都擊裂了,我退了好遠,快到牆才消了大部分勁道。我當時便知這人我恐怕不好敵過,連一招也沒敢冒險多與他換,刀也沒拔,立時便把身上金針全向他用了——二十二枚,一枚也沒留——蘇姨教我的手法,我還是第一次真用在這樣險境裡,那人便是——便是叫人覺得,差一絲不儘全力隻怕就要將性命交待了。還好金針確實將他逼退了一下,斷了他第二招追擊,這時候外頭大家夥兒都聽見動靜趕過來,他可能見人多已失了時機,就越窗遁走,走之前還將這枚旗子擲在桌上。我是那會兒才看清楚他戴了一個麵具,白的,眼睛那裡有兩個洞,完全看不到臉,身上也穿了件水袖大衫子,整個人好像……好像個伶人戲子,把原本模樣全數遮嚴實了。可就算這樣,身法還是一絲不見拖泥帶水,一忽兒就不見影了。”

夏君黎拿過那把刀細看。刀鞘並非鐵鑄,但也是良木厚革所製,質極堅密,此時卻從正中豁豁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了裡頭刀身的顏色。

“他用的什麼兵刃?”他問。

刺刺略作回憶,“他袖幅很大,兵刃都給擋住了,我也不大確定,但應該不是刀劍之屬——感覺是鈍的,顏色也是鈍的,沒見鋒刃亮光——像個棍子,或者杵子,大概——這麼長?”

她比劃了下,那兵刃大約比她的小臂長一點。

“短杵?……”夏君黎皺眉。很少有人用這種兵刃來行刺,這人想必並非專司行刺的殺手之屬。但依刺刺所言,此人出手狠辣異常,確存殺人之心。他不免又多問了句:“你覺得這人……”

刺刺知曉他的心思。“我覺得這人殺意很濃,不像隻為了留個盟旗恐嚇示威。”她已接話,“一衡說他必是衝你來的,發現你不在才惱怒之下想拿我開刀——我不敢肯定他原是為何而來,但他出手之時確實……是對我存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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