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六 東水江下(二)(1 / 2)

行行 小羊毛 1493 字 2023-05-20




夏吾至。..夏琰將這個名字默默於心中念了數遍。在聽到這個故事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祖父的名姓。

可惜那位江北義士去世得早,夏吾至獨任盟主,因為身在都城,多有掣肘,也受了朝廷矚目,後來受旨司防禁城,隻能讓出了盟主之位。傳聞裡說,他感念舊友犧牲之奮勇,力排眾議,硬將那江北義士唯一的弟子推上了盟主之位。這曲姓弟子雖然人品武功出眾,畢竟是晚輩,夏吾至擔心眾人心中不服,便對他極儘指點佐扶。這位繼任盟主也未叫他失望,威信日盛,不出兩年,處事漸也已不須再倚仗老盟主情麵。恰在此時,夏吾至出生未久的孫兒患了重病,莊裡上下甚為不振,他無暇兼顧多處,自此才下定決心,真正淡出了江下盟。

夏琰知道——這個重病的孩子正是自己。據說當時江下盟主也出麵找了不少名醫來看,雖然並沒什麼起色,不過也足見這繼任盟主對夏家莊、夏吾至感激之誠。今日的盟主若是他的養子,想必也不該作出對夏家莊不利的事情來吧。

“君黎公子認為——我說得不對?”宋然見他沉默,開口探問。

夏琰搖搖頭。“下次然兄再去建康,若是便利,也帶上我——我總想去碰碰運氣,說不定就能結識了這位神秘的盟主。”

宋然大笑道:“我勸公子不要有這個念頭。今日武林,黑竹首領可比東水盟主神秘得多了,公子可得自重身份。你若與他見了麵,保不齊反成了他出名的機會。”

雖是在笑,不過夏琰也聽出他話裡是有一半的認真,隻好默默然,不再多提。

天色已十分不早,兩人當下裡按約分頭回城。宋然暫時是借住在太學友人家中,告辭了加快步子先行;夏琰獨自一人,便走得漫不經心起來,頭腦中翻來覆去地,總還是記掛著前幾日刺刺從夏家莊回來時,提到夏琛看起來似不甚喜歡東水盟來使。縱然知道東水盟與夏家莊有那般舊情淵源,縱然今天宋然一番話也不無道理,他還是消不去對此事的疑慮。

二十多年了——祖父和那位繼任盟主都先後過世,他們之間的叔侄之誼在身後還留存了多少,沒人能保證,甚至,江下盟連名字都已不複存在。“東水”二字固然也是來自最初盟約締結之地東水村,可盟約的抗金本義早已失去了——大宋偏安江南漸已日久,誰都知道單靠幾個武林中人結盟早已扳不回頹勢,後輩子弟即便武功造詣能勝過前人,對盟約的執著卻遠遠不如。先前的打聽中已經得知,江北、中原人士早就次第退出了東水盟,隻剩下江南武林還能借此盟稍許互通有無,與其說東水盟是江南正道之盟,不如說——是沒有了其他作用而淪落為此。宋然說那新盟主無所作為,可此事想來也非他一人能力挽。國之都城本就在江南,這些武林世家倚仗的利害已非僅草莽江湖般單純——一個失去了本義的鬆散聯盟,原無法在他們心裡占了多重的分量。盟約之所以還未解散,或許隻不過因為江南武林的確沒有其他能承載這一些聯係的組織,誰也不願開口提起退出罷了。

他漫漫走到南城——也不知是有心還是不覺,竟還是往一醉閣走來了。來了也好——這幾日大多都在泥人嶺,說起來——就連刺刺,也好幾天沒見了。

他吸了口氣,整了整亂緒,往閣裡踏入。小小的地方已掌了燈,可依舊暗沉沉的,與往日一樣冷清非常。大概是太晚了,閣中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就連掌櫃的、連阿合、連秦鬆——都不在堂上。

櫃台旁的門後忽傳出一陣眾人的大笑。他籲下口氣來。這些個小子們——不知聚在後廊說些什麼,竟至於這樣開心。

他走近往那後堂的門一推,隻見眾人都圍在刺刺那間屋的門口。一個站在靠外的少年先看見了他,叫了一聲:“大哥來了!”

幾個人連忙掩了笑意,互使眼色,屏息低眉。阿合叫了一聲,“乾活了乾活了。”兩三個小二打扮的便往前堂趕,掌櫃的夾在其中,也笑眯眯地向外走去。

夏琰也不攔,待幾人出了堂門,這邊刺刺早就迎過來,“君黎哥,你怎麼來啦,怎麼——這麼晚還過來?”

“從城外回來,就來這裡了。”夏琰道,“你們在說什麼?”

“你過來看啊。”刺刺不答,隻拉他到自己屋裡,“今日我和秦姐在街上逛了好一陣,你瞧這些好不好看?”

夏琰已見得了鋪開的紅緞與金線——就算刺刺不說,他也猜到了她是在準備著一個多月後與自己大婚時的嫁衣。他忽有些莫名的愧疚——他這幾日幾乎全然不曾想到過這件事。

“你們方才……就在說這衣裳?”他有點訥訥。

刺刺咯咯笑道:“我剛才想了幾個吉服上的繡樣,打算先繪下來,看看哪個好。本來就我跟秦姐兩人在這裡,阿印卻把人都叫了來,說要幫我一起選。他們哪裡懂得這些繡紅的事嘛,當然就圍在那說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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