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八 江下繁花(十七)(1 / 2)

行行 小羊毛 1776 字 2023-05-20




三十稍稍停了一停,看了看他。距離方才的刺殺已然過去了一個時辰,顯然萬夕陽那些人的追跡並沒有給十五造成太大的麻煩,他非但甩脫了對手全身而退,甚至有餘暇換過了衣裳,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隻除了,他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底氣不足,像藏不住忐忑般,將異樣都寫在臉上。

三十嗯了一聲。“回來就好。”

“哥……”十五似乎想說什麼,望望左右,卻又把話咽了。少頃已入屋堂,三十卻沒有停步的意思。“你跟我進來。”他向十五拋下一句。“你們,在這等會兒。”

眾人麵麵相覷。屋堂往裡再沒有彆的,隻有食月的一間密室。三十此時單獨將十五叫進去——這樣的事,從未發生過。

十五跟在他身後穿過廳堂,轉了兩轉,確定已再無旁人,他才又開口:“哥,你聽我解釋……”刺殺夏琛之事乃在當街,他當然不必指望三十對此還毫不知情。可三十沒有理會。他走得很快,始終隻與他一個背影,仿佛——他並不需要任何解釋。

“哥……”十五還是試圖在到達密室之前把話說完,可三十卻打斷他:“你來過密室沒有?”

十五隻好搖頭。“沒有。”

“那你該學學怎麼進去。”

三十說話間,伸了右手,一一轉動室內木架機關。十五麵色微白,顯然有些緊張:“為什麼帶我來密室?”

三十沒回答,扣弦儘解,密門已開。“把那燈點一點。”他指了指桌上。十五無計,依言走進去,將唯一的一盞油燈點起。

密室很狹小,空空蕩蕩的,一眼望去,沒有任何值得密藏的好東西,隻有一本冊子放在燈旁,隨意得好像被燈油汙了也沒什麼要緊。與黑竹一樣,食月最大的秘密也是一本冊子。可食月的冊子上沒有關於任務的任何記載——食月不做生意,不需要記錄,相反,他們更希望所做的事情沒有留下一點痕跡,連紙麵上都沒有。

所以食月當然也不需要執錄這麼複雜的角色。這本冊子隻由食月之長一個人書寫,上麵隻有一種內容——繼任者的代號。

食月的每一名繼承者,都由上一任食月之長指定。他在上任第一天,就要寫下繼任者的代號——哪怕他還什麼都不了解。在卸任之前,他可以隨時改變主意,在書紙上任意塗改,而到他離開這個位置的那天,食月的其他人才會進入這個密室,從這一本不起眼的冊子上見證他們的新領袖。

十五沒見過這本冊子,可這不表示他不知道它是作什麼用的。他轉頭看三十。“哥,這個……”

“你打開看看。”

“這還不是打開的時候吧。”十五顯然很懂得規矩,“再說也不能由我一個人打開。”

“我說可以就可以。”三十道,“你打開。”

十五略含猶豫地伸手翻開書頁。他在這個瞬間忽然意識到些什麼——他驀地抬頭。“哥,你怎麼了?”

眼前的三十,身形仿佛在微微顫抖,好像——已屈服於這冬天的寒冷。可冷汗還是從他額上流下,仿佛巨大的痛苦正在他身體裡奔騰。十五丟下冊子,“哥?”他走近來,忽看見他的左手——那隻流血未止的左手,不知何時已布滿了漆黑的筋絡。

“你中毒了?怎麼回事?”他抓向三十的手,橫地裡三十右手卻已將他手腕牢牢捏住:“彆碰。”可便是這一捏,仿佛——所有堅持至此的氣力已完全耗儘,三十的身體往下沉去,而那層末路的深灰,也隻要一瞬就侵上了他的麵容。

十五絕非束手無策之輩,一個氣力已失的三十如何又攔得了他,他反手掙出,一手接住三十下墜的軀體,一手半分不猶豫地撕開他左袖——果然,那詭黑之色正急速向上衝湧。手心劇毒傷口固不可觸碰,可他還不至於怯畏到退避三舍,當下裡重手封住三十肩上血行,將衣袖牢牢紮捆住他上臂。“初九,初九定有辦法。”他毫不停留,負起三十便向前麵屋堂走。

“十五……”三十打著顫,似是因為冷,似是因為痛,“你看到了吧……”

“你到底要做什麼,我們有什麼事解決不了的!”十五繃不住吼出聲來。他知道三十指的是什麼——就在方才翻開那書冊的一瞥之間,他已經看到了被三十寫下的那個代號——可他現在不想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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