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〇九 此恨綿綿(三)(1 / 2)

行行 小羊毛 1506 字 2023-05-20




就在今天清晨,她在淅淅雨聲裡突然驚醒,聽見府外有人敲門。朱雀的府邸,天尚未醒,很少有人會來,況還敲得這般急。她不得不披衣起來,已經有小廝開了門,報說是邵宣也有急事要當麵尋她。朱雀、夏琰儘數不在,若是禁防有事要報,不可能來這裡。她心裡輕輕提了一提,沒有驚動依依,悄悄走到門外。

邵宣也穿著官服,戴著雨笠,也許是走得急了,並沒有遮得多少,一張麵上儘是雨水。見了秋葵,他目光四下掃了掃,確信沒有旁人,才低聲道:“朱大人出事了。”

秋葵心仿佛跳停了那麼片刻,手心裡一下沁出了冷汗。沒有稱呼、鋪墊或贅語,他的語氣沉重卻堅硬,仿佛這件事已確然無疑。“你叫上依依,跟我出去避一避,要快。”這是他的第二句話。

秋葵本來想再問些什麼的,可是這第二句話令她知道,已經沒有什麼問答的時間。在此之前,她與邵宣也沒有多少交集,隻不過邵夫人為了依依來過這府裡,她認得他們夫婦的麵而已。談不上十分信任,可她還能計算出利害得失:倘若朱雀沒有出事,想必他不會敢欺騙自己;倘真的出了事,無論他此際是否彆有所圖,依依留在此地處境決計不佳。故此——她幾乎沒猶豫就作了決定。

“側門等我。”她說了一句,回身退入。

“秋姑娘!”邵宣也叫住她,“暫且……不要告訴依依實情。”

秋葵點了點頭,掩上了門。就連她也還什麼都不知道,她又能告訴依依些什麼?“朱大人出事了”,她所知道的,也隻有這一句。她看不清雨霧模糊裡的邵宣也的表情,隻依稀覺得是很凝重。她的心也到了穀底,因為即便什麼都不知道,她潛心之中卻很清楚,但凡朱雀或夏琰有一個還能好好回來,邵宣也都定不至於到如此緊迫地要依依出避的地步。

馬車已經備好。依依披著厚重的鬥篷,藏臥於車廂之內。秋葵說,送她離開內城是朱雀的安排,她便來了。縱然——清晨如此出行其實古怪,可在內城依舊籠罩於靜謐的此時此刻,沒有人會想到其中有什麼秘密。這兩日禁城司防守衛皆是邵宣也的人,越發不可能有人為難。

秋葵明白,與前次請邵夫人來府的借口一樣——自己隻是依依的掩護。所以車簾遮得並不嚴密,她甚至要希望彆人看見了車裡的自己。是自己一個人在這個早晨叫邵宣也驅乘去了外城,而待到一切傳開——巧合也好,“出逃”也好——若有人想起她如此匆匆的離去,若有人想要找尋她的下落,亦隻是因為她是朱雀的“女兒”,卻不會有人意識到,這個世上,還有他另一份骨血——真正的骨血。

沉默。直到——馬車駛出內城,駛向南街——邵宣也的家,依依忽然開口:“朱大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秋葵的心狠狠跳了一跳,低頭去看她。她依舊躺在座榻,麵容平靜得仿佛所問的那個人並不是她所關心的人。“沒有,你彆瞎想。”她隻能這麼回答。“隻是他覺得你身子越發重了,還是和邵夫人住在一起妥當,萬一有什麼事,更好應對。”

“不用騙我。”依依卻隻用四個字便戳穿了她的謊言,“放心吧,不管發生了什麼——我受得住。告訴我。”

秋葵不知還能如何隱瞞。早在一個多月前,朱雀就曾說過想送依依離開,可是——在這樣一個他缺席的雨天,走得這麼慌忙——依依並不傻,她猜得到那些最壞的可能。這一路沒有說話隻因她知道如此悄然而行是因為自己不能暴露——這一定也是朱雀所願,無論一切是不是真的出於他的安排。

她的一雙眼睛,仿佛從來沒有這麼堅決地與人對視。朱雀上一次受了毒傷,她遠沒有這麼平靜。或許是腹中的孩子讓她必須變得堅硬——即便發生了最壞的事——即便要為任何事哭泣悲傷,也絕不是現在。

秋葵隻能望向車外的邵宣也。即便是背對著二人,邵宣也似乎也很明白車內這番對話意味著什麼。他歎息了一聲。“依依姑娘還是保重身體,不要胡思亂想。”

“你不說,我如何不胡思亂想,如何保重身體。”依依的手抓緊了座榻,“你說是朱大人的安排,他才剛走兩天,他何時交待的你,如何交待的你,為何是交待了你,他……”

似乎腹中的那個生命因她的情緒起伏亦變得起伏,依依微微“噫”了一聲,伸手扶住肚子。

“你沒事吧?”秋葵擔憂。“你彆……彆嚇我。”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如果你們不肯告訴我,我不知怎麼才能‘好"!”

秋葵沒有辦法。“邵大人,我其實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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