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六 寂靜之血(四)(1 / 2)

行行 小羊毛 2115 字 2023-05-20




二千人已過去了一半有餘,許山雙目通紅,低吼一聲,掙動身體,向夏琰箭上撲來。如果整個弓箭組是因他一人而無法出手,如果放棄自己一人的性命能完成本應完成之使命,他當然會選擇這麼做。

隻是夏琰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握箭的手幾乎同時向後一收——箭尖依然以那樣的壓迫抵在許山胸口,似觸卻也始終未觸。“放箭!”許山再吼出一聲,手中長弓抬起,不要命般猛力擊向夏琰,脖頸至頭頂一時間青筋儘現,仿佛隨時都可能爆裂開來。

夏琰握箭指他的是右手,左手應對來襲理應遊刃有餘,但他似乎顧忌左手捧在懷裡的什麼東西,見狀反而側了側身,以肩膊將許山這一記硬接了下來。“若虛”在堅硬的長弓擊實刹那轉作“若實”,“檫”的一聲,硬木弓身自中間斷裂,許山虎口掌心亦同時震裂,鮮血長流,兩截長弓頓然脫手落地。

何止是虎口掌心——許山絕望一擊,已用了全力,肩胸兩處創口頓然愈發撕裂,鮮血迸流,口中血沫急怒下更是一股股噴湧。夏琰瞥眼已知他情形不妙,懷中之物交右臂暫抱,伸指止封他胸前至喉下數處穴道,阻他再有暴起發力,愈致惡化。隻是,似乎已然不能更惡了——大約是失血過速,又是這般季節,他觸手隻覺許山肌膚已然極冷,身體突然便打起陣陣冷顫,仿佛一下子便要失去最後的聲息。

就算未曾傷中要害——抗掙如此,也一樣是會死的。

夏琰回頭看了看——最後一百人已在通過,即使還沒有完全脫離樹林埋伏,但那所有的箭矢因著許山的生死未卜,現在已不再對著禁軍,隻向著自己一個人,料想一旦許山倒下,那許多箭一定會同時發出。肩上有些疼痛——倒不是說許山一個猛擊能奈何他些什麼,隻是幾日前那般傷勢究竟未愈,必然受了牽引激蕩,他不大確定在這樣的情形下落入重圍將如何收場。他沒有試過。

脅迫大約已經沒有用了。他將手中箭放落,將不斷發抖的許山的身體也扶落至樹下。許山已經說不出話,但還在用最後的力氣注視他,那眼神裡隻有無儘的不信與不甘。“你不應該這樣。”夏琰輕聲道,“你應該慶幸——雖然我說,隻要他們不放箭,我就不會動你,可如果他們真的聽了你的,死的不隻有你。”

許山還在發抖,但這句話似乎令他胸口劇烈的起伏減弱了幾分。他知道他說得沒錯——放箭意味著引上一場苦戰,自己的性命固然早就交在夏琰手裡,而自己這一百個兄弟,大概也要為此全軍覆沒。

夏琰站起身。許山恐怕需要儘速療傷與保暖,他知道必不可能再挾他往前。“我若是你,會叫他們不要跟上來送死。”他還是予他最後的提醒,“沒有青龍教也沒什麼,你帶上他們,往後去哪裡都可以。”

“如果沒有了青龍教……”許山拚了全力,聲音沙啞得幾乎不聞,“我自此往後……便隻有一件事……尋你……複仇!”

夏琰心中微微一緊。他如何不知“去哪裡都可以”不過自欺欺人——如果真的誰都可以,自己又是因為什麼要如此決然地懷抱這一個人的靈位,來到這裡,誓雪深恨?

冤冤相報。可也不能不報。多說終是無益。

“你先活著再說吧。”他隻能留給他這一句,轉身離去。

他一離開,無數影子接連落下,向樹下的許山擁至。而許山氣息斷續,終究沒有辦法再發出一句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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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琉昱沒有能走近許山。張庭亦猛然停步。一百五十人與兩千人,在這密林邊緣,猝然相遇。

“是你。”張庭掃了掃他身後正上前戒備的青龍教眾,並不放在眼裡,“向組長,這會兒負隅頑抗,沒什麼好處。”

向琉昱卻已經擺開架勢。去年他和許山帶了並不多的人,便在江上自張庭手中奪回了程平——當然,那時有夏琰相助,但他見到張庭也就並無氣勢上之退讓畏懼,哪怕——張庭的武功其實高過自己。前幾日教中圍困朱雀、夏琰時,單疾泉與張庭暗中通了氣,令自己協助張庭瞞過刺刺,帶了程平和護衛撤走,他雖照做了,但其實對張庭越發生出鄙夷,如今相見,隻覺厭憎、諷刺。

“可真不愧是顆識得趨順的牆頭茅草。”他冷冷而答,“你可想好了,今日準備幫誰?”

張庭心頭跳了一跳,倒不是對他這說辭有何意見,隻是怕這話若叫夏琰聽了去,要生懷疑。他不自覺回了回頭,夏琰還未跟上來——他心下稍安,麵上就露出一絲微獰,“上!”青龍教看來是在劫難逃,他顯然準備漸少廢話,隻期儘快讓向琉昱永遠閉嘴才能省去事端。

向琉昱怎能沒有這點洞察,早知他忌憚什麼,身形一傾,搶先出手。張庭取出兵刃短戟,迎架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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