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染風寒(1 / 2)





王平的這一天,過的實在是太憋屈了。從早到晚,就沒有一件事是在他的預料之內的。

而現在,他又為綾丫頭擔起心來。要萬一衝撞了那位祖宗,即便十個自己也救不回她來!

王平越想越心焦,覺得自己還是進去看看的好。

他方要進門,便見一個人影腳步生風的從閣樓內走出來,險些他就與寧澈撞了個滿懷。

皇上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就連一刻前那絲不甚明顯的怒氣,也尋不到蹤跡。

“今晚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寧澈簡短的交代了一句,頭也不回的往重華宮走去。

王平不敢多問,隻得跟上。待到禦駕安寢時,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寧澈沒有帶近侍,值夜這事,王平須得親自來做。但他並非乾清宮心腹,不能進內殿伺候,隻能在殿外隨時等候召喚。

殿內,是金尊玉貴的天下之主,殿外,是披甲執劍的錦衣軍衛,王平夾在中間,直掐自己手臂內側的嫩肉,眼皮是半點架都不敢打。

待到寅時,王平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倚在牆上想淺淺打上個盹。

不知過了多久,驟然一聲咳嗽在他耳邊響起。王平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心道自己莫不是做了什麼噩夢。

可咳嗽聲還遠沒有停歇。王平側著耳朵聽去,聲音是從殿內傳來的,且是愈演愈烈,簡直恨不得將整個胸膛都震開。

這是怎麼了?

王平越聽越覺得不踏實,心裡一橫,邁過門檻往內殿走去。

夏天天亮的早,此時已近卯時,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

王平大著膽子輕撩開床幔,眼前的情形嚇得他後背立時起了一身冷汗。

寧澈應當是很不舒服。不知在什麼時候,輾轉間他扯散了自己的發冠。散亂的黑發被汗水濡濕,發絲盤曲的臉上,泛著病氣的潮紅。

這分明是高燒起來了啊!

王平嚇壞了,轉身便往殿外奔去。

殿外有幾個錦衣衛在徹夜值守。不愧是當上差的人,前一天淋了雨,又在外麵站了整晚,身形卻依舊挺拔如鬆。

王平一眼便看到了莊衡,他疾步走去,壓低聲音對他說到:“指揮使大人,禦體有恙,煩請大人傳消息回京,儘快宣禦醫過來!”

莊衡眉心一凝,知道此事耽擱不得,抬手召來一個百戶,低聲與他吩咐了幾句。

王平感激不儘:“多謝莊大人,那奴婢先回殿內守著,有事隨時與大人知會。”

“等等。”莊衡卻沉聲叫住了他。

莊衡是個心思縝密的人,身為皇帝的心腹,任何事他都會多想上一層。

陛下此番是從居庸關回來的,那裡駐守著拱衛京城的西大營。軍營中近日從南邊得了兩門名為佛朗基的新式火炮,守將連同兵部多次上書,想以此種火炮裝備自宣府至遼東一帶的守備軍。

這麼大的事,寧澈總覺得要親眼去看看才能放心。

但此次出京巡察,內閣是不知情的。若是讓楊閣老知道,皇上不但出了京,還在行宮生了病,那不得連夜領著內閣到乾清宮門口哭去?

況且出發前司禮監與他還通過氣,務必把皇上安然無恙的送回京。現在出了岔子,要是弄不好,內廷外廷得一塊倒黴。

所以這事的動靜一定不能太大。凡是見過皇上的人,最好把嘴都封嚴實了。

“除了你,還有什麼人伺候過陛下麼?”

北鎮撫司的人問話,總在無形中帶了一種壓迫感,聽得王平心頭一凜。

王平報了幾個灑掃內侍的名字,方想答沒有其他人了,可念頭忽然一閃,不對,陛下不是還去過書庫麼!但這事,皇上說過不許再讓任何人知道,那到底該不該說……

可這不過片刻的猶豫,早已落在了莊衡的眼裡。

王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莊衡手腕一轉,刀鞘已然點在了王平肩頭。

“說實話。”

莊衡肩寬腰窄,比王平高了半個腦袋,雖然刀並未出鞘,王平還是被這錦衣衛指揮使嚇軟了雙腿。

他惶恐的答:“皇上……皇上還去過藏書庫!”

*

行宮東南角的宮女居所,夏綾才剛剛穿戴好衣裳到院子裡打水。

她端著滿盆的清水回屋去,正見到同屋的方苒,邊係衣帶邊從房中走出來。

“綾兒,你又起這麼早?我起床一看,身邊都沒人了。”

夏綾笑道:“天亮的早,有光亮就睡不著了。水我已經打回來了,你一塊用著梳洗吧。”

方苒順手把木盆接過來放在桌上,抿嘴一樂:“那行,今天你替我打了水,我一會幫你把床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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