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朝堂對罵(1 / 2)





按照慣例,冬至大節之前,是各個衙門最忙的時候,過了這段時間,基本上手頭的事務就都處理的差不多了,老大人們也就該安安心心的準備過年。

事實也的確是如此,半個月前,五軍都督府聯本上奏,上稟了整飭軍府的結果,在曆經小半年的整飭中,整個五軍都督府,可謂是大換血,其中有四分之一的軍官,直接被予以黜落,有少部分甚至涉及到了私販軍器,冒領軍功這樣的重罪,如今還在詔獄當中,等候發落。

除此之外,剩下的武臣,也有不少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懲處,或是罰俸,或是降爵,雖然保住了官位,但是日子也都不好過的很。

與此同時,隨著朝廷有意用兵沿海的消息傳出,朝堂上下,不少大臣都有些坐立不安,終於,數日之後的早朝上……

“陛下,年節將至,朝廷理當罷去諸多徭役,讓百姓歸家安度年節,此刻出兵,恐有攪擾百姓之嫌,懇請陛下三思。”

剛一上朝,便有兵科的給事中站了出來,義正言辭的開口勸諫,緊隨其後,又有禦史開口,道。

“陛下,戰事一起,百姓必受戰火波及,何況,這兩年以來,各地天災連綿,百姓未得休養生息之機,如今出兵,確非良機!”

內閣的聖旨已經下了,所以,消息早就傳開了,兵部和戶部,也都已經動起來了。

但是,大明的特色之一,就是聖旨下了,不代表事情就定了,辦事歸辦事,商議歸商議。

天子下了聖旨,不妨礙老大人們繼續在朝堂上勸諫皇帝收回旨意。

眼瞧著底下一個個禦史挨個站出來,又是國計民生,又是休養生息,又是年節將至的把理由擺出來,基本上全都是反對的,朱祁鈺也不由有些頭疼。

到現在為止,這幫科道官員,真要說他們能影響什麽國政,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過,就是煩人。

隻要不遂他們的意,這些人便會不停的在朝堂上叨叨叨,就算是下旨讓他們不許議論此事,他們也會找別的借口,扯回這件事情上,繼續叨叨叨。

這種狀況,是最讓人頭疼的,不理他們吧,一直說個不停,而且是反反複複,翻來覆去的說,理他們吧,這幫科道官員乾的就是這個差事,朝廷有不因言罪人的慣例,也不能真的把他們都怎麽樣。

而且,雖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科道改革也有一段時間了,所以,這幫禦史也吸取了過往的教訓,漸漸進化出了新的手段。

便如這次,出麵參奏的,都是兵科和福建道的給事中和禦史,所以要說他們逾越職權,是沒有的。

但是,其他的禦史雖然不能直接參奏,可等到這些人說完之後,他們卻會趁著時機附和議論,算是變相的繞過了不許隨意劾奏非執掌以內的禁令。

畢竟,上奏的不是他們,早朝上頭,針對具體的政務發表一下看法,又沒有形成正式的奏疏,也算不得逾越本職。

因此,一時之間,早朝之上吵吵嚷嚷的,讓人一陣心煩。

應該說,這種狀況,朱祁鈺在前世的時候,已經習慣了,但是話說回來,這一世登基之後,因為種種原因,倒是沒有太多的這種經曆。

不過,沒有不代表不會出現,也更不代表,朱祁鈺對此的包容度會很高。

眼瞧著越來越多的禦史站了出來,朱祁鈺的眉頭皺了皺,目光在地下逡巡了一番,最終,定在了某個人的身上。

“卿等所言,朕已知曉,王副憲,如今陳總憲告病,都察院由你監管,方才諸科道所言,你怎麽看?”

於是,不少大臣,立刻也同樣將目光落在了左副都禦史王竑的身上。

這段時間以來,左都禦史陳鎰有疾,一直臥病在床,所以都察院的事務,都交給了這位副都禦史來代理。

天子剛剛特意強調了這一點,其用意不言自明。

這話看似是在問王竑是什麽看法,可實際上,卻是在提醒他,該好好管管這幫科道官員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陳鎰這位總憲大人,雖然不能完全算是對天子俯首帖耳,但是,在許多朝務上,也都是十分偏向天子的主張的,不少時候,科道禦史們的騷動,都是他這位老大人壓下去的。

如今,陳老大人告病,那麽,這個活自然就該是替他監管都察院的王竑來做,不過……

“陛下,臣以為諸臣所言甚是,沿海倭寇,不過癬疥之疾爾,雖時常侵擾沿海百姓,但是,規模分散,人數也不算多,不會像蒙古各部一般,威脅我朝廷安危。”

“此前曆朝,都曾出兵剿倭,但是,多徒勞無功,哪怕一時能夠平定海疆,要不了一兩年的時間,倭寇又會卷土重來,大軍出征,靡耗甚重,若能一戰功成,自然是好,可既然無法徹底清剿倭寇,那麽,如此舉動,豈非窮兵黷武?”

在眾臣的注視下,王竑的臉色沒有絲毫的懼怕。

相反的,聽到天子終於點了他的名,這位王大人的眼中,反而閃過一絲躍躍欲試的神色,仿佛他早就在等著這一刻了一半。

邁步來到殿中,便是一番侃侃而談,絲毫沒有注意到,天子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

“陛下,當初太祖陛下設海禁之製,緣由之一便是倭寇,想太祖陛下何等高瞻遠矚,雄才大略,既定此策,便是因為,對於朝廷來說,相較於大軍出征,屢戰無功,隻需禁止百姓擅自下海,便可令倭寇自生自滅。”

“倭寇擅海戰,岸上各處,朝廷自有官軍鎮守,如若僅僅盤桓海上,則與朝廷無乾,如若倭寇登岸,麵對朝廷官軍,自會被清剿,何必勞動大軍,故此,臣以為,朝廷隻需申領各地官軍嚴加防守,加強海禁,便可消弭此禍,斷無理由,勞民傷財,出兵征伐,懇請陛下明鑒,收回旨意,與民休息!”

得,破案了……

這番話,王副憲說的酣暢淋漓,大義凜然,與此同時,殿上的一乾重臣也頓時明白過來。

敢情,今天這科道禦史們之所以這麽活躍,壓根就不是因為被陳總憲壓抑太久,所以逮著個機會解放天性,而是背後有人撐腰啊。

說白了,這些禦史們都是前菜,真正要反對出征一事的,是這位王副憲,也正是因為有他的支持,這些科道官員們,隻怕才會如此大膽。

不過……

顯然,他們能夠想到的事情,天子也能夠想到,抬眼看了看天子此刻的臉色,果不其然,這位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朱祁鈺的確有點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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