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一人做事兩人當(2 / 2)





廣場中間靠近宮門的位置,鎮南王朱徽煣和世子朱音埑二人,穿著厚重的朝服,未著喪服,隻在臂上綁了一圈白布,端端正正的跪在宮門外。

他二人的這番作為,惹得守衛宮門的一乾禁衛都叫苦不迭,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宮門兩邊靠。

要知道,眼前的這位可是堂堂的郡王,滿朝上下,除了天子之外,誰敢受他的跪拜?

宮門外的人越聚越多,不僅是官員,京城當中各家勛貴府邸遣來打探消息的小廝,觀政的新科進士,都紛紛趕了過來,聚在遠處低聲的議論著。

不多時,左順門當中,急匆匆走出一隊人,為首者緋袍白發,正是禮部尚書胡濙。

胡大宗伯跟著懷恩走出宮門,一抬眼便瞧見遠處烏烏泱泱的一群人,朝遠處一瞧,甚至還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朝這邊走,頓時臉上便浮起一絲苦笑。

在場中掃了一眼,很快便找到了頗為顯眼的鎮南王父子,跨步朝場中走去,來到二人的身側站定,胡濙拱了拱手,苦口婆心道。

「王爺,您這是做什麼?」

「岷王府外的事,陛下尚未責罰於您,再說了,當時的事情,老夫也都瞧見了,自會儘力替您在陛下麵前轉圜,您這,唉,又是何必呢?」

「如今陛下已然震怒,命老夫親自來宣您進宮覲見,快快起身,隨老夫入宮吧。」

如今日子已然和暖,又正是中午時分,裹著厚重的朝服,胖胖的鎮南王額頭上已經隱隱滲出細密的汗珠。

但是,麵對胡濙的規勸,這位胖胖的王爺,卻沒有任何特別的反應,仍舊紋絲不動的跪在地上,道。

「大宗伯親自前來,本王失禮了,不過,岷王府外的事,的確是本王衝動,動手毆打藩王,此乃大罪,本王深感有負陛下聖恩,故而今日攜不肖子音埑前來請罪。」

「懇請大宗伯轉告陛下,本王毆打宗親,不顧親親之情,身犯大罪,實在無顏麵見陛下,請陛下依律降罪,本王願自削王爵,囚於鳳陽高牆之內,請陛下恩準。」

這番話並沒有壓低聲音,且廣場當中隻有他們幾個人,因此,靠的相對較近的幾個官員,更是將這話聽的清清楚楚的。

至於稍遠一些的,雖然聽不清楚說了什麼,但是看樣子,就知道鎮南王和禮部這位大宗伯之間似是鬨了矛盾。

尤其是當下一刻,鎮南王抬起手,直接摘下了頭上的梁冠之後,遠處的人群更是一片譁然。

都是在朝堂混跡的人,誰會不知道這個動作代表什麼意義?

隻不過,尋常時候,都是見大臣們做這種事,堂堂的郡王竟然也自去冠冕,可真是大明朝開天辟地頭一遭。

這個時候,文武大臣當中舉足輕重的幾位,也終於是趕了過來,不僅是內閣大臣,六部尚書,左都禦史,甚至是鎮南王的那位親家靖安伯範廣,豐國公李賢,還有好幾家勛貴也都到了。

雖然說這件事情,本質上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但是,這種熱鬨,誰不想來湊一湊呢?

和一乾隻敢圍在遠處的普通官員不一樣的是,這些大佬到了現場之後,沒有過多猶豫,就同樣走上前去,來到了鎮南王的身邊。

剛剛走過來,他們便瞧見了一臉無奈的胡濙,隻得紛紛問道。

「大宗伯,這……到底怎麼回事?」

於是,胡濙隻得原模原樣的,將自己和鎮南王的對話,又重新說了一遍,聽完之後,在場的眾人也不由麵麵相覷,不知道鎮南王發的什麼瘋。

這件事情,固然是鎮南王動手不對,但是,真的要論起來,襄王也不是沒有錯處,畢竟,他在府門外說的那些話,明麵上挑不出什麼毛病來,但是話裡話外的意思,誰都能聽得懂。

所以,他們都覺得,這件事情鬨到最後,大概率是各打五十大板,可誰想到,鎮南王竟然鬨了這麼一出。

「唉,不跟諸位說了,陛下命老夫前來召鎮南王覲見,未能完成旨意,是老夫之過,得進宮去跟陛下復旨了。」

說著話,胡老大人嘆了口氣,倒也沒給其他人說話的機會,轉身便又進了宮門。

於是,宮外的一眾老大人相互對視了一眼,均是感到一陣棘手。

這眾目睽睽之下的,鎮南王連天子的詔諭都不聽,看來是鐵了心了要把事情鬨大了,但是問題是,這事情鬨大了,對他有什麼好處呢,難不成,他真的想要去鳳陽高牆?

瞧了一眼遠處議論紛紛的人群,老大人們下意識的覺得不妥,於是,紛紛開口勸鎮南王不要繼續在此處跪著了。

然而,哪怕是麵對在場這麼多的重臣,這位一向「與人為善」的胖王爺,卻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跪在原地,一言不發,仿佛他身邊的人,不是什麼文武重臣,而是一群嗡嗡嗡的蜜蜂一樣。

無奈之下,這些大臣勸了一陣,見沒有作用,也隻能退回了遠處,靜觀其變。

與此同時,胡濙和懷恩回到宮中,將宮外的情形說了一遍,朱祁鈺聽完之後,頓時「雷霆大怒」,冷哼一聲,道。

「放肆,連朕的話都不聽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既然他要跪,就讓他跪著好了,傳朕的話,就讓他們二人在宮門外頭跪著,沒有朕的旨意,誰也不準靠近,朕倒要看看,他們能跪到幾時!」

啊這……

懷恩身子顫了顫,顯然也沒料到,天子竟會如此震怒,一時之間,猶豫著看向了胡濙,想著這位大宗伯能夠稍稍勸一勸天子。

但是,誰料這位胡老大人,這次卻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樣,默默的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眼下的這副場麵,懷恩自然也不敢耽擱太久,略等了一等,見胡濙始終沒有反應,於是,隻得拱了拱手,匆匆出去傳旨。

帶著人出了宮門,硬著頭皮把話傳了下去,懷恩想了想,還是勸道。

「王爺,咱家說句不當說的,這個當口,您就別再惹陛下不高興了,這事情原本沒有這麼嚴重,您這麼一鬨,唉……您跟陛下服個軟,其實沒多大事,也好過一直在這跪著……」

鎮南王此刻額頭上的汗珠,已經開始向著地上滴落,慢慢的在胸前形成一小團水漬,顯然,已經消耗了相當大的體力。

不過,縱然如此,聽到懷恩的這番話,他還是抬起頭,拱了拱手,道。

「多謝懷恩公公,不過,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今日之事是本王自己的選擇,請公公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不知為何,聽著這番話,懷恩總覺得這位鎮南王此刻的情緒有些複雜。

但是,他又聽不出其中到底是什麼意思,最終,便也隻得索性不去想了,拱了拱手,命幾個人人在兩側小心看顧著,有情況隨時稟報,然後懷恩嘆了口氣,轉身又回了禦前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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