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三章:兩個謎語人(2 / 2)





任禮手捏著麵前的酒盞,目光卻落在對麵的朱儀身上,眼前酒香撲鼻,他臉上忽而浮起一絲豪邁的笑容,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好酒!不愧是成國公府的珍藏!」

「任侯好眼光!」

朱儀將手裡的酒杯放下,眸子忽而便惹起一抹幽暗。

「酒當然是好酒,但是,任侯就不怕,這酒中有毒嗎?」

明明是在太陽底下,可牢房中的氣氛,卻隨著這一句話降至了冰點。

任禮沒有說話,隻是砸了咂嘴,似乎在回味什麼,片刻之後,他伸手拿起擱在案上的酒罈,自顧自的給自己又倒上了一杯,抬頭望著朱儀,問道。

「你會嗎?」

朱儀臉色平靜,沒有說話,隻是目光停留在任禮手上的酒杯中沒有動。

見此狀況,任禮搖了搖頭,將手中酒再次一飲而儘,隨後,他輕輕的將杯子砸在案上,冷笑道。

「你不敢!」

朱儀的臉色有些泛冷,但是,他依舊沒有碰自己麵前的那杯酒,隻是淡淡的問道。

「哦,為何?」

嘩啦啦的鎖鏈聲響起,任禮似乎感到有些好笑,反問道。

「為何?」

「國公爺,你別忘了,這是什麼地方……」

「錦衣衛的詔獄!」

「哦,對了,上回張軏被抓,也是被關在這間牢房。」

「可你知不知道,那一回,因為張輗進了錦衣衛一趟,錦衣衛死了多少人?」

說著話,任禮透過冰冷的牆壁,遙遙望著宮城的方向,口氣複雜。

「如今這位天子,看似仁慈寬恩,可實際上,那顆帝王之心,又冷有狠,無人可比……」

朱儀就這麼靜靜的聽著,一言不發。

旋即,任禮轉過頭來,望著朱儀,繼續道。

「你既能到這詔獄中來,說明老夫的案子,已然是塵埃落定了吧。」

「是絞刑?還是腰斬?」

「大約,少不了抄家,不過誅族應該是不至於,流放想必也是免不了的……」

這話說的口氣平靜之極,就仿佛話中的主角不是自己,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一般。

朱儀的眼中閃過一抹訝然之色,不過,還是張口道。

「任侯倒是心中有數。」

「不錯,聖旨已下,斬立決,後日行刑,由阿速將軍親自執刀。」

「寧遠侯府家產抄沒,親族流放,不過,陛下仁恕,念任侯尚有高堂,準留一子在京中侍奉,並準為任侯收斂屍骨,入土為安。」

「嗬嗬……」

任禮的臉上掠過一絲悲涼,但是很快,就變成了釋然的笑容,他自顧自的再倒上一杯酒,一飲而儘,搖了搖頭,道。

「那老夫,倒是要多謝天恩了。」

眼眸微闔,任禮的神色有些苦澀。

「阿速,阿速……」

「如此也好,算是了了一樁舊怨。」

朱儀默默的看著任禮的舉動,半晌之後,他方開口道。

「任侯,你知道我此來是為了什麼……」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陳述。

話音落下,任禮原本略帶醉意的眼神,頓時清明起來,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冷冷的道。

「老夫如今,已家破人亡,性命難保?」

「我,為何要幫你?」

最後的這句話,任禮的口氣當中,帶著濃濃的恨意,那副眼神,仿佛猛虎下山,擇人而噬,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暴起撲上前去,將眼前之人撕碎。

不過,在任禮身子微傾的一瞬間,甚至都還沒等到他發出聲音,一旁的清風便眸光一閃,身子悄無聲息的往右挪了一步,若有若無的擋在了朱儀的身前。

麵對著任禮這股噬人的殺意,朱儀倒是仍舊平靜的很,道。

「任侯心裡清楚,我們是同一類人,不對嗎?」

「你在幫我,也在幫你自己。」

朱儀的眼睛一眨不眨,認真的盯著任禮,道。

「這一路走來,任侯看似風光無限,可實際上根本沒有選擇,不過為人傀儡而已。」

「如今雖然身陷囹圄,性命難保,但臨死之前,能夠自己選擇一次,這個理由,難道不夠嗎?」

二人就這麼相對而坐,任禮的殺意盎然,愈演愈烈,與之相對的,清風的身子則是越發緊繃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朱儀就這麼盯著任禮,一言未發。

最終,任禮低下了頭,隨手抱起酒罈,仰頭朝嘴裡灌了幾大口,嘩啦啦的鎖鏈聲響起,伴著酒罈被砸在牆上清脆的響聲。

「小公爺想要的東西,在東廂房黑色櫃子的夾層裡頭,小公爺若想要,就自己去取吧!」

朱儀臉上浮起一絲笑意,看著掙紮起身,麵朝牆壁負手而立的任禮,起身拱了拱手,道。

「多謝任侯!」

說罷,朱儀轉過身便欲離開。

不過,躊躇了一下,他還是開口道。

「任侯放心,寧遠侯府雖不在,可陛下既然寬恩,想必不至於趕儘殺絕,今日任侯幫我一次,待過些日子,我便進宮去見聖母,求了恩典,至少保得任家老夫人衣食無憂,得享天年。」

話音落下,朱儀望著任禮,卻見對方沒有絲毫的反應。

搖了搖頭,他也不再過多逗留,轉身便走出了牢門。

隻不過,就在他踏出牢門的那一刻,背後又響起了一道聲音,不同於方才的憤怒,而是無比平靜,甚至有些絮叨。

「下個月十五,是我老娘的壽辰,她老人家不喜奢靡,就喜歡吃一碗長壽麵,老夫不能給她再做了,便讓壽兒,替我為他祖母下廚吧。」

「另外,請國公爺轉告壽兒,我不在了,讓他好好照顧老夫人,我老娘這一輩子,就攢下了這麼點寶貝,以前有下人看管著,以後府裡沒了人,他得親自去守好,不要讓老夫到了底下,都走的不安心。」

然而,就是這嘮嘮叨叨的一番話,卻讓朱儀重新轉過身,凝視著依舊負手而立的任禮。

片刻之後,他再度拱了拱手,認真的道。

「任侯放心,這些話,我一定一字不落的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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