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孤什麼？”傅知書抬眸對上她的視線，“若不是……孤豈容你放肆。”

“呦，您多大了，還玩這出？”紀妍淡淡一笑，“我是不知道你，因為這世上本就沒什麼感同身受。但老板，我在對你展露善意，你卻恨不得吃了我似的，擰巴得像個麻花，不合適吧？”

“你如今隻是我手下，有何不合適？”傅知書寒聲道。

“不管是誰，人就是人，每個人都是平等的。”紀妍垂眸說著，想起這話本是她配的第一個女主說的，不免有些懷念。

可她還是眨眼收拾好了心情，正色道：“所以當一個人對你好的時候，你不領情還要倒打一耙，誰還會對你好？”

“你會對我好？”傅知書狐疑地瞥了她一眼，瞳中映著恨意。

“那你回憶一下，你恨誰與我有關嗎？是我想做荀茗的劍嗎？你是想當這個魔尊嗎？”紀妍說著頓了頓，捋了捋原書劇情，補了一句，“啊，如果你想，那當我沒說。”

傅知書眸中似是閃過了一瞬動搖，卻被他垂下的長睫飛速斂了去，化成了兩潭濃墨似的陰影。

紀妍冷眼看著，微微勾起唇，繼續道：“選擇不了出身，選擇不了意外，可人總要選擇怎麼活下去，不是嗎？”

她將聲線壓低了幾分，帶上些恰到好處的沙啞：“顧影自憐，還是有人相伴……耽於過去，還是擁抱明天。”

“…………”傅知書垂眸不知在想什麼，指尖不自覺地敲擊著身下碎了一半的王座。

紀妍也不再說話，隻靜靜看著他，看了許久。

看他停下手指的動作，緩緩起了身，回眸也向她看了過來。

“我可以同你契約，”傅知書冷硬的麵龐上看不出什麼表情，語氣依舊是森冷的，“需要你我的血，還要一壺酒。”

“嗯，可以，”紀妍覺得沒什麼問題，“因為契約需要我的血，不算你違約，可以理解。”

“不，你不理解。”

傅知書一步步向她走來，緊抿著的薄唇輕啟：“要把你我的血融進酒裡，一式兩份，合巹而飲。”

紀妍怔在了原地。

他說什麼？

傅知書卻在這時俯下了身，盯住了咫尺間的她：“那是魔族的婚契。”

“沒……沒彆的了嗎？就這一種？”紀妍愣愣地問。

“魔族，向來隻有這一種契。”

紀妍定了定神，推開了傅知書，不自覺地咬了咬指甲。

但她隻想了短短幾息，便有了決斷：“有了這個契，你是不是可以解開我的封印？”

“可以。”

“那行，我能接受。反正隻是個契，我們也隻是上下級關係，與婚姻無關，對吧？”

傅知書挑了挑眉，似是有些意外：“有趣。”

隨後一揮手：“冥使，給孤拿壺酒來，兩個杯。”

沒人應他。

“冥使？”傅知書明顯有一瞬的慌張，掩在了冰冷的聲音裡。

“算了，我去吧。哪有？”紀妍邊認命地準備去拿東西，邊想著得想想辦法，不能讓這新老板隻會當甩手掌櫃。

可她還沒來得及走出幾步，就被迎麵劈來的魔氣嚇了一跳，本能地連連後退。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退得有些慌張，也來不及多想，隻覺踩到了什麼……

而後一個趔趄跌，進了傅知書懷裡。

她被傅知書扶正，感覺那玄鐵包裹著的身子冷得刺骨，還有些硌人。

可傅知書僵硬的指尖，卻是熾熱的。

“我……”紀妍張了張嘴，還沒等說出什麼，就覺身後一空。

傅知書擋在了她麵前，漆黑的魔氣似地獄之火，於他身上熊熊燃燒。

“冥使，你好大的膽子。”

他開口時聲音很輕，卻透著濃鬱的殺氣。

而他麵前，冥使已單膝跪地，揚聲道：“尊上，那把劍……留不得。”

紀妍皺起眉，已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頓覺棘手。

她騙得了傅知書，是因為他們如今生死與共，她算是抓得住傅知書的弱點。可其他魔族呢？

在沒有利益捆綁，不涉及生死存亡的情況下，要她也說服那些魔族，放下對仙界或是對她的成見……

她自認做不到。

她也清楚，傅知書不可能放她離開魔界。

既然命已分出一半握在了彆人手裡，那與其心驚膽戰地猜測，不如把人留在眼皮底下，就算死也死得明白，這點上紀妍也是一樣。

可他們這場老板與員工的戲，無論演得如何肝膽相照，終究也隻是各有所圖——紀妍隻想儘快解開這綁定，早日一拍兩散，把自己的命數拿回自己手上。傅知書必也是一樣。

若要破局……當下還是要先讓魔族接受我，至少不會隨意對我出手。

紀妍默默想著，向傅知書走了過去。

她從傅知書身側掠過，朱唇輕啟。

那尾音隨著她向前的動作散開，縹緲地卷進了傅知書墨火般的魔氣裡。

“老板，就當實習好了，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