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新年初晴(1 / 2)





博王逆反的消息,竟真如先生所料,梁帝朱溫並沒有公示天下。

想來恐怕正如先生說的,大梁立國根基不穩,他遲遲不願立儲,便也是為防八方諸侯們暗裡巴結影響儲君。

他朱溫這帝位本就來的名不正言不順,甚惹天下人詬語。

一年中二子謀逆,於大梁確實難堪。先是少年均王傳出叛亂之舉,後又養子博王年關行刺,他國之根基竟這般不穩,談何立於諸國之上。

苦夙近日一直喬裝在郢王府外流轉,一來是應先生吩咐,確保小少主茯茶順利進了郢王府。二來是暗中勘查郢王府近日動向,好回去向少主絮妍交差。

博王府現下是歸不得了,早市路上行人匆匆,苦夙隨人流於一處茶館落座歇腳。座上百姓閒話談資讓他駐足,百姓們不明真相,皆為博王府一夜間被封議論紛紛。

稍有膽大者,竟還替博王鳴不平。言其溫文爾雅知書達理,本就不入梁帝夥流,梁帝早已視其為眼中釘。

那膽大者言畢,眾人皆回避,有人小聲告誡其,莫要妄議免得禍從口出。

苦夙飲完茶水,放下茶錢抽身而去。

此次升州之行事畢,他還有諸多事宜需向少主稟報,這等飯後茶餘的談資,他亦無興趣聽之。

就是不知待少主知曉康勤兵敗,會做何感想,他此刻居然迫切的想見到她的反應,不由得加速了腳下行程。

郢王府一處暗牢,一破敗小子模樣的人,正被懸吊於牢房橫梁上。

不知昏睡了多久,小子這才稍有轉醒。

周來見其有了些許生息,喚來府兵模樣的人,耳語道,“這丫頭醒了,去請王爺過來。”

片刻後,那所謂的王爺已立在茯茶麵前。

“本王知你與那花弄影定然關係非常,現允你苟活,自然是在等你主動開口。”又是那個冰冷的語氣,茯茶本想抬眸看清他麵貌,可眼前模糊一片隻能大致看到那人身型。

‘花弄影’是師父曾送絮妍師姐的彆稱。她自小跟在師父身邊,當然知曉。雖不知師姐與此人是何怨仇,可就現下他追捕自己這一點,便可斷定師姐正與他不共戴天。

自升州於此,三撥殺手的輪番追殺,可見師姐定是招惹了一些大人物。

她還記得初被他們尋到,有人言‘叫弟兄們好找’,既尋她經久,那商隊老板一家慘遭橫禍,也是與他們脫不掉乾係了。

“你,想知道,什麼?”乾涸的喉讓她聲音變得沙啞難聽,久為進食飲水的她懸於淩空恍若炙肉。

“花弄影和建業居士正倫,到底還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我要你知無不言……”

“嗬嗬,辦不到。”倔強如她,小小的人依舊不改脾性。

近看這個滿麵汙漬的臉,朱友珪雖看不清她麵貌,但卻能在她不大的臉上,看見赤裸的嘲笑。

“你在嘲諷本王。”

“是啊,何止嘲諷,你們這些,這些自恃人上人的賊子,隻曉得難為,難為老小和手無寸鐵之人。何其,何其卑鄙。”

“哈哈哈,好,本王喜歡你用卑鄙二字來評價本王。”朱友珪突然的狂笑,眼角竟泛起一絲淚花。揪住她衣領,朱友珪麵露凶狠,“本王就是要卑鄙,汝能奈何焉。”

茯茶被他揪住衣口,不得不靠近他鼻息,一股好聞的淡淡香氣充溢口鼻,竟熏得她有些迷醉。這香清新又不失典雅,不似師父身上那股如清泉湧動的梔花香,此香更像女子平時烘衣物的香末。

“不準喂其吃食,也不準其飲水。直到她開口‘求本王’!”

甩開她,朱友珪拂袖而去,空留她懸在梁上輕輕晃動。

被一個黃毛丫頭話‘卑鄙’,他本不在意這些閒言碎語。隻是昨夜若蘭之事,叫他有些情難自控。

昨晚一夜未眠,天色漸白時,他才猶若遊魂般將若蘭放下。雙目空洞的看著蕭姨,用簡陋的破氈裹緊若蘭,埋進老宅後園一處深坑。生時,他不能護她,如今已逝,他亦無能將她風光大葬。

為何不再多給他些時日,他就快登上帝位,風光迎娶她過門了。

花弄影,都是這個毒婦。

當日他真該在荒野要了花弄影性命。

可即便將所有恨都推給花弄影,他還是不能原諒自己,他自覺卑鄙之處,和若蘭之死息息相關。若他不曾害怕若蘭身份敗露,給他招來閒話。若他不曾將受辱後的若蘭,藏匿禁足於老宅。若他不曾拒見若蘭,若他……若他不曾初見對她眼裡倔強多看一眼……

新年初晴的晨光,他本想擁她一起觀望。奈何,終是誤了卿卿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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