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1 / 2)





連夜馳騁的石敬瑭,根本都沒有稍作停歇,就隨同東宮的內侍去見了李存勖。

再入故地,石敬瑭有些百感交集。

曾經他在此輝煌過,至親族人也跟著榮耀過。世事無常,這裡見證了他的成長,也同時印證了他墜入深淵的窘迫。

“末將石敬瑭,叩見殿下。”

冷眼看著堂下邋遢的都認不出模樣的石敬瑭,李存勖默默拿起案桌上的手帕。“石將軍這些年未見,彆來無恙啊!”

“多謝王爺掛念,石敬瑭受之有愧。”

“哼,你可真有意思。”將手裡的帕子扔回桌上,李存勖繼續說,“知道本王最恨背叛,可你卻還是選擇叛逃。寧肯不要本王恩賜的身份,也要莫名其妙玩消失。怎麼?淮南使臣沒有允你在淮南的高官厚祿,你便又夾著尾巴回來乞憐了?”

“……我!”剛想要解釋什麼,石敬瑭話到嘴邊,欲言又止。

他總不會將地宮山下的墓群說出,因為那是他不敢公諸與眾的底線。

李存勖也不想過多牽扯往事,見石敬瑭閉嘴,他便又說,“此番召你去做王彥章的說客,就是你將功補過的機會。”

“石敬瑭,多謝殿下開恩。”

……一直待石敬瑭起身離去,寧夜幽都未移開視線。

原以為她不會再覺得委屈,以為她會將他忘的一乾二淨。卻在再見時,她自以為是的堅強轟然崩塌了。

她自改名夜幽起,就一度相信,自己此生用情至深,至始至終都隻朱友珪一人。喚自己寧夜幽,便是她思念朱友珪衣衫上濃鬱的夜幽花香。

可這樣自欺欺人的信念,在石敬瑭麵前,又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或許,她曆經這麼多,以為自己能分清什麼是愛恨。卻不明白,她依然還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女子,隻是錯把愧疚當成了愛。

被內侍引出宮門的石敬瑭,馬不停蹄回到驛館休整。

他看不明白李嗣源的眉頭緊鎖,以為李嗣源隻是不放心他獨自回來,會不會又如當年那般接受晉王李存勖的恩賞,再與他李嗣源為敵。

畢竟他已不是永寧郡主的郡馬,也曾有受賄晉王的前科。

清楚自己眼下的處境尷尬,石敬瑭也沒有多希望誰要如何對他客氣。

李嗣源不肯先進宮去覲見李存勖,還說要隨同石敬瑭去見那王彥章。起初李嗣源隻說好奇,直到他們真正見了王彥章,石敬瑭才感知這整件事情的不妙。

……被拴在玄鐵巨滾上的王彥章,就像一頭發了瘋的野獸。

淩亂的頭發,消瘦的麵頰,血痕斑斑的衣著,還有猩紅的眸子。無不讓人聯想到王彥章在此被囚,該是受了何等折磨。

“天雄軍七萬人,皆已被殲。你又為何還不肯放下?”石敬瑭開門見山的問他。

王彥章沒有回答,好像根本沒把石敬瑭當存在。

看得出,王彥章雖受到了酷刑,卻依舊保持著一顆倔強的不臣之心。

錚錚鐵骨,是石敬瑭沒有依照慣例,先用刑再問話的理由。這樣一個堅韌不屈的神將,也難怪他能在梁軍中德高望重。

“將軍赤膽忠心為大梁,可大梁並未感念將軍。”

王彥章依舊不理睬他,還刻意將麵對向彆處。

石敬瑭也沒有不耐煩,緊隨著他轉向的方向,說,“承蒙晉王惜才,願不計前嫌接納將軍投誠,將軍何不答應了晉王?生為臣子,能得主君賞識,那是多麼難能可貴。”

“哼!”

“士為知己者死,將軍……”

王彥章突然打斷他的話,“是,士為知己者死。當年李存孝車裂時,我就應該一頭撞死在南城。”

被王彥章這樣一聲吼,石敬瑭竟不知該說什麼。

“派你一個狗屁不通的小子來做說客!哈哈哈,演給誰看?這般惺惺作態,也就隻有你們晉人做得出來。”

石敬瑭突然變了臉色,站起身,居高臨下的對他說,“既已是敗將,就要接受現實。”

“哼,一群小人,卑鄙,無恥。”

“贏了你,便是小人了?好生霸道的歪理。”

“你們與那張全義勾結,讓其騙我飲下毒酒,以至我掉以輕心,這才使我天雄七萬將士沒了回頭路。彆再給我裝無辜,你們都是一丘之貉。”

“原來如此。”石敬瑭收起滿臉寒霜,再看王彥章時,眼裡的鄙夷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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