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一章(1 / 2)





一把抓住離墨的頭發,傷兵湊近逼她直視自己。

“老子和弟兄們拚死保你們這些‘齊人’,誰又能護俺們家鄉的親眷?天道竟這般殘忍,那便一起下地獄吧!妹子,彆怪我臨死前也要辱你清白。”

聞言,離墨停下吞咽,眸中泛起一絲氤氳。

看向傷兵眼睛,像是能透射到其魂魄深處。“……可我又有何錯?”

聽到離墨的聲音,滿身風霜的漢子,竟渾身一陣輕顫。看著眼前的這雙脈脈水眸,傷兵疑似生出些不忍。離墨看得出,此人心中良性未泯。“你本無錯,奈何身處這杭城。自古成王敗寇,輸了這場仗役,活著就已經是苟且。”

“不!”離墨細聲辯駁,“我們都沒錯!”

咽下喉頭的魚肉,離墨義正言辭的說,“守衛軍誓死扞衛的是尊嚴,百姓戰亂不肯離開的是家園。為了心中的信念一戰,敗了又有何懼?饒是戰死,也敗的光榮。”

“上戰場殺敵的又不是你們些婦人,將這狗屁尊嚴說的那番榮耀,怕是根本就沒見過馬革裹屍的場麵。”

“知你是吳人血性兒郎,才跟你說此信念,竟不知又是我高估了。”

傷兵被她這麼一說,整張臉漲通紅。

本還想在她身上雲雨一番的想法,也瞬間被這露骨的羞愧打翻。他雖是大老粗一個,參軍以來也一直沒有升遷的機會,但他生來熱血,又自恃鐵骨男兒,自然是羞得被個弱女子嘲笑。

鬆開揪住離墨頭發的手,沒有了依撐的離墨狠狠摔在地上。這一摔,倒是讓離墨瞬間清醒了些,抬眼望向背身而立的傷兵,她忍痛支撐起自己。

“……若是還有一絲可戰的機會,老子又何嘗不願一站到底。”說到此,傷兵臉上的失望難掩。

離墨也在途經有聽聞,說是國舅王儀私自抽調邊北九城的守衛軍,就是打好了要棄杭城的算盤。將好好的淮南一分為二,也是抱著棄車保帥的心思。

看似是造福淮南吳人的舉措,卻也無形中顛覆了部分人的命運。

“吳國,已無忠勇。而遠在金陵的新齊,哈哈哈,安能援我杭城?邊將軍都撤走了,幾百年穩紮在此的龍虎軍啊!”抑製不住的悲愴,使得眼前這個男人越發滄桑了。

“咳咳,若軍爺肯聽民婦一言,咳,民婦尚有一辦法,可,可保……”離墨話音還未落,那傷兵反手就抓住她的脖子。

“你是在反諷我杭城的將士嗎?七尺男兒尚未能有辦法,你一個自身難保的婦人?簡直荒誕可笑。”

離墨本就昏沉,被如此抑住咽喉,很快就感覺頭暈目眩,腦中脹的生疼。

見她麵色難看,傷兵及時鬆開了手。

因是見不得手無寸鐵的婦孺死在自己手中,動了惻隱之心的傷兵,又一次放過了離墨。

胸腔終於得緩一口氣,離墨艱難的支撐身體坐了起來。

“民婦家中有一小妹,幾年前隨阿爹來邊北跑商,進了鳳翔境內就被人搶了去。阿爹就此一病不起……”離墨像是自說自話,但其語氣懇切,不論在旁的人此時心性再急躁,也生出些柔和來。

望著傷兵的背影,離墨繼續說著,“……咳咳,直到上個月初,阿爹一位道上的叔伯從邊北死裡逃生。回來後就跟人說,我家小妹還活著,還成了晉人主將的姬妾。傳遍了十鄉八裡,瞬間我家就成了鄰裡眼中的叛賊。本就鬱鬱寡歡的阿娘受不了被人戳脊梁骨,丟下久病的阿爹投河,被人打撈上來的時候,都被河水泡的麵目全非。”

“迫於娘家小妹是叛賊的謠言,夫家婆母將我趕了出來。走投無路,便隻能回了娘家。”

離墨說的情真意切,也不知傷兵是不是為她說辭感觸,眸中竟變得不再狠厲。

傷兵沉默鬆懈之際,她本可輕而易舉的出手。可不知為何,今次,她竟油然而生不願再傷人性命的念頭。

見她欲言又止,傷兵關切的問,“那後來呢?你回了娘家,又為何落得如此田地?”

離墨神色一緊,又說,“阿娘喪葬用儘家中最後錢糧,本就因阿爹不能出工的家道,更是雪上加霜。直到阿娘後事操辦完不久,阿爹也跟著去了。咳咳,從此,民女便在偌大的淮南舉目無親。”

傷兵聽的入神,殊不知這隻是她胡謅的‘身世’。

“……所以,你才不遠千裡跑來這邊北,就為了找到那被擄的小妹?”

“嗯。”她擅蠱惑人心,幾滴適時滾落頰邊的清淚,讓人看得我見猶憐。“若正如那叔伯所說,我家小妹非但沒死,還成了晉人的姬妾,那民婦自當代替阿爹阿娘清理門戶。可如今民婦在這世上已無親人,若是能再尋回小妹,定是要聽小妹親口否認。隻因民婦確信,小妹單純勢弱,定是那晉人無恥,故民婦相信,自家小妹亦絕非叛徒。”

粗鄙的壯漢臉上,猛然閃過一絲狡黠。

說是此刻無力再戰,其實說到底,還不是被淮南所棄無家可歸嗎?根本就不是他口口聲聲的那些‘豪言壯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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