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朔雪一把掀開轎簾,冷臉看著裏麵的人。
“殿下,到了。”
鬱燈泠依舊是那懶成一團的樣子,貼著車壁,縮在角落裏。
費力地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就小氣兮兮地收回目光,雙唇輕吐:“不。”
這個不的含義顯然很多,既有不要下車的意思,也有不要練騎射的意思。
她被捉上馬車,是因為薄朔雪力氣比她大,她就算逃跑,也還是會被捉住,所以她乾脆懶得逃。
但是這不代表她就願意練騎術。
太妃想要她做什麽,她偏不會做。
她就坐在這兒不動,薄朔雪總不可能逼著她上馬。
她果然拒絕。
薄朔雪心中早有準備,倒沒有著惱,反而被氣笑。
有人害怕,她才叫威嚴,沒人害怕,她就隻是耍賴而已。
在薄朔雪眼中,鬱燈泠隻是在耍賴罷了。
人都被他帶到靶場上了,想怎麽樣,哪裏是由她能說了算的。
薄朔雪跨步上了馬車,手壓在座椅上,靠近鬱燈泠,身軀籠罩需壓著她,作勢又要抱她下來。
方才還一臉淡漠的鬱燈泠立刻警惕起來,墨黑的眼睛盯著他,身子更加朝車壁內縮去。
薄朔雪冷笑一聲,收回手,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兩人的衣擺之間,隔著一拳的距離。
難道不是她對他□□熏心?她那麽防備做什麽,難道他還會上趕著。
“殿下。”薄朔雪壓低聲音,沉沉警告道,“你若要在這兒耗著,我便陪你耗著。一天學不會,以後天天都來,你難道願意每天在這兒坐,不想在屋裏躺著?”
今天日頭很好,馬車被午後的陽光直直曬著,再怎麽寬大,也還是越來越悶熱。
鬱燈泠終於慢慢地蹙起了眉。
這裏,的確不舒服。
但是她不怕不舒服。她可以忍。
鬱燈泠移開目光,不回答薄朔雪的話,靜靜地看著馬車一角,用沉默表示了自己的選擇。
兩個人並肩坐著,雖然一個身材高大、坐得筆挺,一個纖弱懶散,卻是一樣的沉默。
雖然馬車開了窗,但風卻好似一絲也不流進來。
封閉的空間裏,熱度越來越高。
鬱燈泠雙目無神,心中冷然想道。
難道,這個薄朔雪就是想熱死她。
可惜,他打錯了主意。
她體溫比常人要低,在熱死她之前,這個薄朔雪自己應該會先被熱死的吧。
就看誰先受不了。
她是不會輸的。
鬱燈泠在心裏默默數著數,等著薄朔雪什麽時候認輸。
薄朔雪身上如火爐一般,熊熊燒得滾燙,她坐在旁邊,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鬱燈泠想的倒是不錯,薄朔雪元陽充足,的確比她要容易熱。
但是她估錯了一點。
薄朔雪常年習武,酷暑暴曬,寒冰冬泳,什麽沒試過,坐在馬車裏這點悶熱,絕對不至於叫他受不住。
一炷香過去,鬱燈泠遊刃有餘。
一刻鍾過後,鬱燈泠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坐了小半個時辰,鬱燈泠終於開始有些微汗。
汗珠凝結在一起,連成一條細線,從背後的那條凹槽上滑過,感覺到那細微的癢意,鬱燈泠嘴角輕微抽了抽,身子不適地動了動。
而薄朔雪在一旁,甚至還能靜心闔目休息。
鬱燈泠閉了閉眼。
身上的汗珠越來越多,鼻尖也沁出一些。
她緊緊咬牙,瞳孔開始不斷地震顫、渙散。
終於,鼻尖的那滴汗凝結墜下,落到鬱燈泠的手背上。
鬱燈泠的手抖了抖,那好似不隻是一滴汗,而是一滴岩漿,能將她的手整個鑿穿。
她受不了了。
鬱燈泠緊緊皺眉,推開薄朔雪,快步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