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村已經邁入冬日，大雪紛紛揚揚的下，給寂靜的村莊披上一層白色絨毛，每家每戶都早早歇息，或是圍著爐火話家常。

下雪天無事，顏老二裝了一兜子顏大娘剛熬的油渣，提上酒去徐家和徐大成小酌幾杯。

冬日家裡要燒著炕，顏大順吃完朝食，穿上蓑衣，去山腳打些柴回來。

家裡頓時清淨不少，顏許清坐在搖椅上優哉遊哉的看話本，突然聽到急切的拍門聲，立馬翻身爬起來，

顏大娘已經先他一步，從灶房出來快步去開門，打開一看，竟是村口陳家的，

“老陳家的，這是咋了？出啥急事了？快進屋暖和暖和。”

說著讓開身，讓陳老四進屋，

陳老四頂著大雪跑了大半個村，急著出門也未戴鬥笠，臉凍得通紅，

“大順他娘啊，清小子呢，快把藥給我一包,我娘快不行了。”

顏大娘被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人都快不行了，她家二小子那點道行哪夠，忙道，

“我家二小子就是個半吊子，平日裡治些頭痛腦熱的還行，嬸子這病來得及，一看就不是傷寒，你還是快些帶人去鎮上看看吧。”

“是啊，陳叔，藥可不能亂吃，吃壞了藥性相衝，也得喪命的，陳奶奶啥症狀啊？”顏許清也披上衣服，趕出來問道。

聞言，陳老四方才驚醒，“前些日子她說心口痛，當時秋收，以為累著了，都沒當回事，沒想到今日娘捂著胸口，眼睛一閉，暈過去了。”

說著，陳老四顯然也反應過來不是傷寒，竟嗚嗚的哭了起來。

見人哭起來，顏許清心知，這人十有八九怕是去了，問道，“叔，你出門的時候，人還有氣不？”

“有，還有的。”

“那快去村長家借牛車，拉去鎮上看啊，在這哭有啥用，”顏大娘急著大腿，忙支招，哎喲，在這哭哭啼啼簡直急死她了。

“也是，我也是嚇糊塗了。”陳老四一拍腦袋，話都來不及多說，忙向村長家跑去。

看著陳老四著急忙慌的身影，顏許清將門合上，歎息道，“陳家阿奶怕是凶多吉少。”

“唉，人老了就怕有個三長兩短，尤其是冬日，冰天雪地路又不好走，找個大夫都難。”

顏許清點頭附和，又躺進搖椅上瞧話本，鬥篷未脫，毛茸茸的兔毛襯著臉唇紅齒白。

顏大娘感慨完，腳步一轉去灶房燒熱水殺雞，家裡新添一個大胖孫子，她現在渾身是勁，每天想的都是怎麼給大兒媳補補，好下奶。

冬日天寒，每年村裡都有沒熬過去的老人，都是一個村的，多是人前感慨幾句，便忙著上山砍柴，讓家裡人暖和的過冬。

當天下午，陳老四就趕著牛車回來了，一起拉回來的還有他老娘的屍體。

大雪封路，連個風水先生都請不到，陳家也沒大辦，請村長指了個地方，在家停了兩天就上山送葬了。

飄飄揚揚的小雪下了五天，才終於開始放晴，趁著雪還未化，地麵還硬實著，顏許清要趕往鎮上一趟。

心疼人大冬天趕路，顏大娘偷偷塞給他兩個熱雞蛋，讓他餓了填填肚子，

顏許清將雞蛋揣進兜裡，又披上鬥篷，往村口走去，冬日裡劉叔心疼牛，也不趕牛車了，隻能走路去鎮上，時辰長著呢。

離青花村最近的鎮叫五豐鎮，腳程快要走上半個時辰，周圍七八個村子都在這裡趕集買賣，規模不小。出五豐鎮，往右便是平河縣，往左就是富陽縣。

吳四的包子鋪便開在五豐鎮與平河縣之間，主要做來往行人的生意。

他到的時候，吳四正在給客人上熱湯，他媳婦挺著大肚子坐在矮凳上收銅板，約莫是吃得好，五六個月的肚子跟七八月的一般大。

空隙間，抬頭看見了顏許清，胡嬌高聲招呼，“可算是把你盼來了，吳四昨夜還念叨若今日還不見你，便回村尋你呢。”

“這幾日大雪封山，今日放晴便趕來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吳四轉頭一看，果然是顏許清，手腳麻利的給剩下幾個客人盛上包子，喊裡麵燒茶的胡老爹上前看著點。

這才拉著顏許清進後麵院子坐下，又探頭瞅了瞅，小心將院門關上。

顏許清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熱茶，問道，“咋了，這是發生啥大事了，神神秘秘的？”

趕了好些路，顏許清手都凍僵了，捧著茶壺暖手，又喝了半碗熱水身子才總算有點熱氣。

吳四關緊院門，適才放鬆，坐在桌前低聲回道，

“前幾日，鋪子來了一批平河縣的人，背著竹簍，蓋著布，個個出手闊綽，還未上桌，便讓我上幾十個包子，拿最好的茶來，路邊鋪子，哪來的好茶，我就隨意上了壺，沒成想給了我一兩銀子，我以為冬日寒涼，將人腦袋凍糊塗了，退回去，人家說沒錯，讓我且安心收著。”

“這我哪安的下心啊，當真是少爺賞的我也接了，可掏銀子的我認得，就是平河縣周邊村莊的一個農戶，去年還去富陽縣幫人做過工，一年的時間除非被富戶接回家當少爺，不然哪來這麼多銀子，”

“我不放心，便四處打探，結果還真聽出來了點，”顏許清遞給他一杯茶，吳四接過喝了口，附耳悄聲道，“平河縣的石頭能變金子。”

顏許清驚疑，扭頭看向吳四，見他一臉認真，沒說玩笑話，探身問道，“怎麼說？”

“聽說上頭有位大人物，極為喜歡賞石，平河縣的富戶到處尋石，重金購買，最後都裝船拉著上廣平府了。我一想，石頭咱們村多的是啊，若這事能成，咱兄弟倆能提前大賺一筆。”

“若是平河縣動作如此大，為何距離不遠的富陽縣還未出現一點風聲？”顏許清疑惑道，

吳四搖頭，猜測道，“或許，還未傳到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