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雙生非彼 蒼壇生 2476 字 19天前




孔憫笙入王城時打的便是養病的由頭,褚央宮清幽僻靜,確實是個好居處。樓琳閒暇時便來探看,賞賜之物更是不在話下,她無心反倒成了當下王城的紅人,但深居簡出,便是旁人有心獻媚也沒個時機。

孔憫笙近日好些,守在窗邊的小幾上,閒來給病蘭鬆鬆土,隻是這蘭花並無繁茂之勢。

慣執筆的手拿著花鏟,骨節分明帶著薄繭,倒也彆有番意思,不慎沾了些瑣屑泥土越發顯得膚白,孔憫笙將鏟放下細看那株蘭花出神。

“而今朝中形勢紛亂,國師樊遺為洛人之首,大肆於同族中排除異己;相對於珹人的耶古那奇,驍勇善戰為當世猛士,籠絡一眾武將;朝中官員或有在兩者間選擇站隊,另有樓琳提拔的一眾謀士,加之中立者甚是繁雜。至於樓玷,樓琳知道他的好弟弟是個刺客嗎?”

“大人,成仁公公來了。”一侍女入內稟告。

“讓他進來吧。”孔憫笙回了心思,隨手拿帕子將手淨了。

侍者掀開簾子,便擠進來一個華服太監。冽風陡至,孔憫笙輕掩了下衣襟。

成仁堆著笑擠進來,納頭便拜,“孔祭酒安好,”孔憫笙垂眼著地上一大攤的活肉不作聲。

待了半晌,成仁頭上聲音才響起“成總管到這處有何貴乾?”

成仁體形胖碩,屋裡又暖的如同入春天之氣,這番跪著油汗早已順著臉上的溝壑往下流,偏孔憫笙又得幸,他也不敢不能作踐,隻得忍著四處討好,彆惱了這祖宗。

聽著詢問,來不及擦紮眼的鹹汗忙道“大人說笑了,貴乾這詞奴才可擔當不起,陛下下旨慶賀元日,各地貢物快馬加鞭剛到宮內,陛下挑著順眼的都派奴才給大人送來了,大人您這可是頭一份呢!”成仁討好道,仿佛這好處得到了他頭上。

“元日?”孔憫笙麵上不顯喜色似是喃喃自語。

“大人,正是元日,樊國師向陛下進諫設的,奴才也好些年不過這節了。”成仁似乎趴在地上道。

“近日新勝蝮圖,如今慶賀元日一顯天子之威,二來撫恤洛人,樊遺真是好算盤。”孔憫笙不做聲響思量。

“大人,奴才說的可都是真真的。”成仁陪笑,隻覺這孔祭酒麵冷心狠比龍椅上的更難應付。

孔憫笙秋波微動,帶上笑意道“成總管快起來,你我都是洛人,又同在宮中伺候陛下,何必拘禮見外。”示意旁邊的侍從扶起成仁。

“奴才哪裡比的上大人您呢。”成仁一麵答話一麵由著人來攙他,他身子沉重,三個宮人勉力將他從地上拔起來。

“給成總管看座。”

“奴才不敢打攪孔大人雅興,”成仁推脫,往身旁一使眼色,跟隨的小太監便出去不多時領著數人將一眾貢物送進來。

“陛下讓大人瞧瞧,奴才的差這算是辦完了。”成仁道。

孔憫笙隨手拿了架上的奇珍給了一旁的宮人要賞成仁,成仁哪裡敢接,連連推辭。

“孔大人,奴才福薄哪裡敢收您的禮,您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奴才幾輩子都得感恩戴德受用不儘。”說完不敢多留一刻,差人安置好了貢物便見禮離開。

等著宮人掀開簾子成仁才將麵上的汗給擦淨了,冷風吹著脊背上的冷汗,他肥厚的身子不由打了個哆嗦,身旁的小徒弟眼乖急忙拿來大氅披上,成仁走遠不知嘟囔了些什麼,小徒弟嚇的連話也不敢答,隻當做聾了。

孔憫笙拿帕掩著口鼻走過成仁跪著的地兒。

宮人將貢物一一呈上,珍羞百味世上少見,孔憫笙暗思,“慶賀元日、貢物入都,這些都是洛人的傳統,樊遺進言這些舉措,看似彰顯了帝王的權利,震懾四方,但樓琳野心勃勃,長此以往定會助長他驕奢之氣。”

忽的以指節輕敲了擺在上麵的木匣好奇,“樊遺到底是計差一籌還是本心如此?”

孔憫笙看著一匣上刻著的“棗”字,隨手解開盒扣,內裡用極好的絹布層層裹著瓷瓶,拔了塞,內裡儘是暗色的粉末道“這倒是稀奇。”

見識多的宮裡老人回稟道“大人,這是漠北的酸棗粉,雖說是蠻荒之地不產貴物可這酸棗極好,據說有開脾安神的功效,產的極少,老奴已有多年沒見過這類貢物了。”

孔憫笙微頷首未做他言。

“不過,”孔憫笙兩指撚了些粉末唇角冷笑,“他的心思卻是再清楚不過了。”

侍從將一應貢物儘數請點入庫,孔憫笙在殿中修養數日業已乏味身體懶散,索性帶著幾個熟稔宮事的侍從四處看看,順時察看铖人洛化至何種地步,樊遺這洛人國師究竟多得樓琳器重。

宮中人默認孔憫笙的身份,雖樓琳未說但位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既不願戳破宮人哪怕明鏡的心理也得裝糊塗,尊聲孔祭酒,隨著孔憫笙的心意閒看。

“這處的匾額不錯,”孔憫笙未乘輦由侍從服侍著緩行,窄道上遠見一處亭子抬頭讚道。

“回大人,這是樊國師的手筆。”陪侍的宮人告知。

“樊國師當真為當世文士之首。”孔憫笙抬手以帕遮著刺眼日光,不覺搖頭自歎不如。

“大人要至亭中歇息否?”宮人不敢隨意附和,岔開話頭引到亭子上。

“我自去便是,爾等先回宮。”孔憫笙將人打發走,暗想“樊遺果真如此得信,手已然伸進宮內,宮中文題堪稱天子的臉麵竟交到了他手上。”

久臥床榻多行幾步難免身子疲累,孔憫笙沿著曲折回廊到了亭中,亭台為此處高地,臨此處可遍覽園中景色,可惜時候不巧正值隆冬,數九天寒,草木枯損,唯餘幾塊嶙峋怪石加之常青的鬆柏之屬可過眼,登高生涼意,孔憫笙本不欲多待,隻是魚還未到。

孔憫笙往廊間遠望,可巧著說著魚兒這魚兒可不就來了。

廊上轉來一玄衣身影,身著常服,但見身姿挺拔蜂腰猿背,直往亭方向而來。

今日非樓玷入宮而是樓玷府中的來人其弟樓瑤,這“瑤”字並非其父取的,不過為了區分,珹人皇族名中帶玉隨意點的字罷了。

樓瑤亦是少時便習武,目光銳利,早察覺亭上之人有意往他這處看來,不知為何胸腔忽如沸水般澎湃不止。

樓玷是兩人扮演他們兄弟二人清楚,下人可不知,即使樓玷有心隱瞞,樓瑤扮了這麼多年樓玷,言行舉止一般無二隨意便能詐出真相。

可巧得知自己大哥急書快馬日夜兼程送的酸棗粉全都送到了孔氏女處,現在應該稱孔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