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以身入局(1 / 2)





如烈火般深邃的天幕旁,弦月忽明忽現,夜空裡回蕩著清脆響亮木杖觸地的聲響,噠、噠噠、噠、噠、噠噠……

過了會兒,練師才注意到孫權早已更換鳩杖觸地的頻率。

風馳電掣間,一隻暗箭飛速射來,恰是時,孫權用力推開練師,拔劍抵禦箭矢,隨即箭頭與劍麵迸發出鏘鏘一響。電光火石間,數發箭矢從西南、西北方向飛速射來,如黑雨傾瀉,帶著緇色絹紗蒙眼的孫權,猶如一隻活靶子,任由暗處賊子宰殺。

步練師身上沒有帶兵刃,縱是想幫忙也束手無策,除非——骨笛馭獸。但周瑜告訴她不可隨意使用,知道的人越多,她會越危險。

孫權仔細聽聲辨彆,小心謹慎地抵擋飛箭,並借箭力轉換反向,將箭矢送回賊子身處。賊子嘗試將目標換成步練師,好在也被孫權以劍擋下。

片刻之後,孫權佩劍的劍身已千瘡百孔,不時便會斷裂,步練師猶豫半晌,輕抿唇低垂眸,堅定地從腰間取下鶴骨短笛,吹奏起刺耳無章卻激昂惑心的旋律。

孫權隻覺耳朵驟然一震,沒能辨彆下一隻箭矢的方位,被箭矢直入右肩。

風卷葉動之際,天空飛來數群候鳥,密密麻麻地布滿天幕,直衝那三賊子而去。

步練師收起骨笛,連忙扶住受傷的孫權,恰是時,聽到笛音的周瑜帶著孫策疾速趕至,分頭行動,三下五除二拿下賊子。

孫策一手拎上兩個奄奄一息的賊子,拖到周瑜那處,目光交彙不過半晌,便急忙轉頭跑到孫權身側,小心翼翼地將他橫抱起來,快步帶回屋中處理傷口。

“練師,來。”見步練師正抬腳想跟上孫策,周瑜溫聲喚止。

步練師駐足遠望,掌心緊握骨笛,愧疚萬分:“仲謀聽感超絕,是我的笛聲乾擾了他,他才會受傷,是我的錯。”

“不必自責,若非你以笛聲告知我,恐怕你二人都會被這賊子害死。”周瑜長歎許久,他知練師聰敏良善,隻是,太過良善,會讓她不斷內耗,消磨心力。

“可是……”步練師仍舊懊悔,果然她若馭獸總會帶來不好的事。

周瑜探查賊子,發現孫策拿下的那倆賊子都已斃命,隻餘被他砍傷四肢的一個小嘍囉還活著。

卻沒料到,那小嘍囉竟將心一橫,直接咬舌自儘!

周瑜驟一沉默,還是把這幾個賊子身上的物什翻來細看,發現隻有一人身上佩戴了令牌,周瑜將令牌拿在手中研究,步練師卻詫異道:“這……是吳郡陸氏的使者令牌。”

周瑜聞聲將令牌交給練師,問:“可能確認?”

“能確認。三月前陸氏曾出手相助步家,那日來了八九人,卻隻有使者佩戴此物。因做工精美,我多看了兩眼。”步練師左右細看,十分確認。那一瞬,眼前又浮現那日步家被滅門的慘像。

周瑜沒想到這殺手竟牽扯到陸氏,更沒想到陸氏曾與步氏有淵源,見練師愣得出神,他隻好輕輕撫拍練師的背:“去看看仲謀罷。”

“嗯。”步練師的聲音夾雜了些許啜泣,周瑜急忙將她喚住:“練師,將軍已派人去江北尋先生,且先安心。”

“好。”步練師眼帶笑意,卻掩不住眼角的淚水。

周瑜扶額長歎,又沉思,這殺手定非吳郡陸氏所遣。如練師所言,陸氏在步氏為難之際尚能伸出援手,又是江東聞名的清廉坦蕩之家,怎會行此陰謀暗殺?

隻是,孫策與陸氏,又確有舊怨。

此時尚不能定斷,周瑜默然將令牌收到袖中。

內院房屋院宇重重,步練師尋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躺在榻上休息的孫權,胳膊已被包紮好,但鮮紅的血液已滲透紮帶,暈成暗紅的一片。

“抱歉,我不該馭獸……”步練師上前跪坐到孫權榻前,歉道之後,立刻起身去盛一盞熱水給他,又拿乾淨的布給他擦汗,忙來忙去,道歉的話再多,不如實際行動好。

孫權抬左手抓住練師的手腕,順著練師的手攥住擦汗的布帛:“我沒事。要謝謝練師出手,否則我們難逃一劫。倒是你……”話音未落,孫權伸手欲為練師擦汗,似是夠不到她,也不知她的臉龐額間的位置具體在哪裡,愈發著急。

“我……”練師深呼一口氣,輕輕握住孫權慌亂的手,沉默無言。她眼角的淚水在來的路上已被風乾,可那日她衝動以骨笛馭獸抗敵,卻害得哥哥不得不將賊子引走來保護她,不知下落。她還是沒法原諒自己。

“怎麼了,練師?”孫權側頭輕喚,溫聲細語動聽至極,似是,能看到她麵容惆悵。

屏風後傳來一聲碰響,步練師恍一起身,卻見孫策尷尬地從畫屏後走出來。他半袒衣衫,胸口纏了一大片的繃帶,最後用孫權染血的內袖衫纏了一圈,“練師,麻煩你急去請醫者,就說我傷得很重。”

步練師愣了半瞬,立刻會意。她拿走擦拭過孫權傷口的染血絹布,眼淚吧嗒吧嗒開始掉,半抹淚水,泣聲跑出房門。

孫策震地一驚,練師這番模樣,他都快懷疑自己是不是要不行了。

孫權也驚地想支起身來,他側頭朝步練師跑離時的方向望去,心知練師的淚水,或許摻雜了其他的因素。

孫策朝孫權走近,將他按回榻上:“受傷了彆亂動。”

“啊……好疼。”孫權委屈地挪挪身子,聲音虛弱又可憐。

孫策恍地瞧了眼自己的手掌,用力有這麼大?“笛音或乾擾你的聽感,可怎會傷得如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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