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敢做假賬(1 / 1)





門房一路西行,到了京兆府的衙門,與把守的衛兵耳語兩句便匆匆進去了。隔了一街的小巷子拐角處,站著一青一藍二人。穿著藍衫的青書訝異道:“當真是想不到,這玲瓏香坊幕後的老板竟然是京兆府的府台周大人?”馮葭的眼眸也暗下去幾分。“奴婢有個大膽的猜測!”青書忽然道。“說說看。”馮葭沿著巷子往回走邊道。“姑娘您看,三年前周大人上任,也是那一年俞家三人從琅琊來到京城買香山,按照崔氏的說法,奴婢鬥膽猜測,是不是這京兆府的府台實際上和那個姓唐的是一夥的?”青書跟上馮葭的步伐邊道。青書隻覺得可怕:“奴婢是這樣猜想的,在他們的計劃裡,先是玲瓏香坊找到俞家收香料,富戶唐氏後假意出租香山引俞家上鉤,卻在收成時毀約,京兆府衙門在收到俞家的訴狀時故意拖著,一直拖到俞家交不齊玲瓏香坊的貨物,欠下巨額賠償……兩張契約加上京兆衙門從中作梗,直接把俞家套牢了,不僅香山沒有租到手,且要免費給香坊做香料來還清賠償!”青書隻說出了馮葭心中的一條猜想,還有兩條。其一是那姓唐的富戶是否確有此人?還是這唐姓人不過就是京兆府府台做的障眼法,真正的操盤者不過他小周大人一人罷了。其二,這京兆府台當真就是幕後的老板?還是說他也不過是個幌子,真正的得益者另有其人?因為她記得原先的周大人是有兒子的,輪也輪不著現在的小周大人這個侄子承位,這中間又藏了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但可以確定的是,俞氏的確被套住了,若沒有人相助,憑著自己想要走出這個圈套太難。“這頭油出了問題,香坊不可能放過俞氏一家,你替我跑一腿,就這麼做……”馮葭附在青書耳邊低語了兩句。青書眼睛一亮,立刻低頭稱是。馮葭便又問:“丞相府的老管家你熟悉嗎?”青書道:“姑娘說的是孟管家嗎?他是大夫人從娘家帶過來的,原先是勇毅伯爵府的大管事,孟管家穩重能乾,丞相府的大到生意,小到府裡的擺設,樁樁件件都要過孟管家的手,也很是受丞相老爺器重,隻是姑娘緣何問起他來了?”有個想法隱隱出現在馮葭的腦海裡,但是她還沒有拿到實質性的證據,不能輕易下結論。於是搖搖頭:“我隻是好奇,為什麼明明是個外府的大管事,得有多大的本事,才能讓父親把丞相府這麼大的產業交到他手裡?”青書想了想道:“丞相府涉獵許多產業,每一項都有稅收,倒是之前有傳聞說這位孟管家是個做賬的好手,可以合理避開稅收,因此丞相爺很信任他!”原來如此。馮葭淡淡一笑,卻是什麼也沒再說,隻是當晚便端著一碗湯羹敲了敲父親的書房門。丞相謝乾此刻正在查閱賬簿,見馮葭來了,臉上倒是難得露出些笑容:“今日給你請的教學先生李先生與為父誇獎了你,說你文采斐然,五步便可成詩,棋畫也是了得,尤其是一盤玲瓏棋局更是把李先生都難住了,難不成你在石城上過學堂?”馮葭搖頭,“昭兒未曾上過學堂,隻是小時候愛讀書,見彆家與我年紀相仿的孩子有學堂上便心生羨慕,便偶爾乘著空隙溜到鎮上的私塾旁聽,日子長了,聽得多了,有的便就會了。”“隻是旁聽?”馮葭點頭。謝乾有些訝異,隻是旁聽便能如此厲害,若是從小養在他身邊,和自己的嫡子嫡女們一樣受最好的教育,那還得了?謝乾有些懊悔當初將她送到石城,可又萬幸那石城的王家一家死於火中,謝蘭昭能回京,順勢成了他的棋子。“父親,夜深了,您注意身體,這是我讓小廚房給您熬製的補品您趁熱喝吧。”馮葭將手裡的盤盞擱在桌上,眼神往旁邊掃了一眼:“父親在看賬簿嗎?”謝乾倒是沒推辭,端起來喝了一口,而後點頭。“可是這裡……怎麼與李先生教我的不一樣?”馮葭狀似無意的指著一處。“爹爹你看,我大曆早前對人口實行兩稅,即丁口之稅和雜變之稅,春夏兩季度各征收一次,可是從五年前開始,兩稅並一稅。按照稅法,官員職級從三品以上者可免家中人頭稅,家中有服兵役者可按照百分之三十免除家中仆從們的雜變稅,可是這賬本為什麼卻還是按照兩稅分開納繳?且父親是正二品,三哥也在跟著沈老將軍在營中,按理說這部分的稅額都是可以全免或者減免的。”謝乾拿起賬簿翻了翻,果然如馮葭所言。他早幾年就將府裡賬目一應都交給了孟管事,孟管事做事穩當妥帖,從不讓謝乾操心,所以這些賬簿他不過隻在每個月月末過個眼,並不細算。“孟管事怎麼出了這麼大紕漏?”謝乾皺起眉頭。“還有這裡也很奇怪,”馮葭又指著一處道:“對於田畝稅,本朝為了均分公平,使用的是階梯稅法,從上到下分為七級,即田畝數越高,收成越高,稅率便越高,可是這幾年天災頻發,聖上體恤,便將田畝稅改成十級,按照這賬本上謝府的田畝數量,利率應該是七左右,可是這上頭卻是十,父親,這麼換算下來,每年府裡多交的稅額已超過一萬兩白銀。”若說丁口稅相差不過幾兩紋銀,謝乾還能推脫是孟管事沒留心造成的,可這田賦稅竟然相差千兩,可夠千戶百姓一個月的支出。況且,這還隻是查出來的,那些沒查出來的呢?謝乾眼神暗了暗,他雖為丞相,職責卻更偏向於與彆國外交事務,賦稅等一向由三司六部負責,所以他並清楚這稅收改政的具體情況,沒想到因此被人鑽了空子。不過謝乾並沒有急著下定論,隻是把賬簿闔上,對著馮葭道:“為父竟然不知道你還會看賬簿?”馮葭笑了笑:“這還得多虧了李先生,他今日與我閒談,正好談到賦稅,女兒覺得很有意思,便留心記下了,方才看到才口不擇言,隻是求個解惑罷了,若有說錯的地方,還請父親責罰。”“不,你說得很好。”謝乾搖頭,背在身後的手卻將賬本握的越來越緊。隻是府裡有些人,起了壞心思。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