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東宮之爭(十七)(2 / 2)





“不錯,沂王東宮之位不保,是必然的事,所以,當時在我看來,此事宜早不宜晚,越早解決,對朝局社稷的影響便會越小,所以……其實在戡平南宮之亂後,陛下首次召見我時,我便向陛下進諫,請陛下廢黜太子!”

“什麽?”

這話一出,俞士悅頓時感到一陣驚訝。

沒辦法,這個消息實在是太讓人感到意外了,要知道,在此之前,於謙在朝堂上可一直都是保持中立的狀態,哪怕太子之爭鬨得最凶的時候,他也不曾有任何的偏向和表態。

而朝堂之上,也從未傳出過,他曾在此事上對皇帝有任何的諫言,但是如今,於謙親口告訴他,南宮之亂後的首次召見,他就曾經向皇帝進諫,要求廢黜太子?

這消息實在是太過震撼,以致於,俞士悅都花了一段時間,才勉強消化了下來,長長的吐了口氣,他看著於謙,頗有幾分驚疑不定的問道。

“廷益,我沒記錯的話,當時朝中對你戡平此亂議論紛紛,有人以為你立下不世之功,當重重封賞,有人覺得你私自調兵,有違法度,應當予以懲處,如此漩渦當中,你去見陛下,竟是為了要廢黜太子?”

俞士悅屬實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要知道,當時圍繞著於謙,朝廷上下,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正處於朝堂漩渦的中心。

而他私自調兵的行為,很容易受到皇帝的猜疑和忌憚,按理來說,於謙那個時候正該低調行事才是。

可在這種敏感的時間點下,他竟然還敢插手東宮之事,真就不怕皇帝會將他當成野心勃勃的權臣嗎?

“儘忠職守,秉持本心而已。”

然而,對於這一點,於謙卻顯然並不是特別想多談,很快就把話題拉了回來,道。

“當時,陛下拒絕了我,說,此非廢太子之時機爾。”

俞士悅也不是笨人,看著於謙轉移話題的樣子,心中也大約有了猜測。

當時的情形,於謙處於風口浪尖之上,是賞是罰,全看天子一念,他在那個時候提起東宮之事,不出意外的話,是有急流勇退的意思。

原本私自調兵就是大罪,隻不過,救駕之功足以彌補,可這種舉動,勢必會引起天子忌憚,這種情況下,於謙還插手東宮之事,無疑很容易讓天子對他有所猜疑,而無故彈劾太子,也能給天子一個處罰於謙的理由。

如此一來,對於謙來說,又或者對於各方來說,最好的選擇,就是讓他就此隱退,離開朝堂,這或許就是於謙當時想要的。

當然,這十分冒險,因為天子之心最難揣度,能夠拿到這個結果的前提是,天子還念及之前的情分,如果說天子不念情分的話……

輕輕搖了搖頭,俞士悅並沒有多問內情,因為這顯然涉及到了於謙和天子之間更深層次的溝通,至少,於謙如今還安穩在朝堂之上,便說明這一關他過了。

而且,今日俞士悅的來意也並非是探究這個,所以,很快他便收回了思緒,順著於謙的話頭問道。

“你可不是這麽容易放棄的人,陛下對你說了什麽?”

於是,於謙的眼中閃過一絲回憶之色,片刻後,他開口道。

“陛下當時問了我一句話,廢太子之後呢?”

俞士悅皺了皺眉,一時有些不解。

廢太子就廢太子,什麽叫廢太子之後呢?

見此狀況,於謙稍一沉吟,便解釋道。

“我當時不解其意,不過,陛下並未多說,隻是道,此事和國政相關,不可妄動,還說即便是廢黜太子,也需安排好兩脈皇子才是……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看著於謙輕描淡寫的樣子,俞士悅一時也不由有些無語。

還這就是全部了……已經很過分了好嗎?

要知道,對於朝堂上的大臣們來說,最難揣度的便是聖意,尤其是在東宮這樣敏感而關鍵的大事上,提前知道聖心所在,便意味著站隊的時候不會出錯。

這麽多年以來,不管是麵對主張廢黜的大臣,還是力保東宮的大臣,天子的態度一直都是模棱兩可,結果打從一開始,皇帝就給於謙透底了……這般信重,還要怎樣?!

再次對於謙在天子心中的份量表示羨慕之後,俞士悅倒是也很快將這些情緒拋到了腦後。

不出意外的話,天子之所以會提前把自己的打算透露給於謙,應該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害怕於謙這個倔脾氣會給天子搗亂,但是……

“所以,這就是你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持身中立的原因?”

麵對俞士悅的疑問,於謙輕輕點了點頭,道。

“實話實說,當時我並摸不透陛下到底是何打算,但是,陛下既然這麽說了,我也隻能靜觀其變。”

俞士悅略微低頭,皺眉沉思了片刻,心中似乎隱隱有幾分明悟,但是,隨著這些明悟出現的,卻是更多的疑惑。

稍傾,他微微甩了甩頭,看向了對麵的於謙,道。

“那麽接下來,就說說你的猜測吧?”

如果於謙所說的都是真的的話,那麽,對於東宮儲位的歸屬,天子應當很早便有了打算,而按照現在的狀況來看的話,一切應該都沒有超脫出天子的算計。

由果推因,倒是可以嚐試著將這些年發生的諸事,慢慢的剝開表層,透析其中的真相。

看著俞士悅追根究底的樣子,於謙不由苦笑一聲,道。

“仕朝兄想從什麽地方問起?”

於是,俞士悅稍一沉吟,眼中閃過一絲回憶之色,道。

“就從……徐有貞之事後,我在宮外攔下你時說起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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