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南遷之議(1 / 2)





朱祁鈺眸光閃動,望著金英的目光帶著幾分讚許,同時又有幾分複雜。

終究,還是有許多事情,依舊未變。

雖然場合不同,但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場景卻一般無二。

前世的時候,這徐珵也曾提出南遷之議,和如今一樣,也是金英頭一個站出來反對的。

平心而論,徐珵這個時候提出南遷的想法,並非全無道理。

大明立國幾十年,歷代皇帝對於都城的位置,皆是搖擺不定。

雖然到了先皇和今上之時,無論是從名義上還是實權上,都徹底確定了北京的都城地位。

但是須知,今上下詔正式將北京作為都城,令南京為陪都,也不過是在正統六年,距離如今方才八年而已。

有幾代先皇前前後後的折騰的先例在,徐珵有這樣的想法,其實也很正常。

其次,便是如今的現實情況。

雖然剛剛於謙給所有人都打了一劑強心針,但是這份量到底有多重,還需斟酌。

畢竟二十多萬的大軍都敗了,京城如今隻有不到十萬戰力,實在不能算是十分樂觀的局麵。

當然,這是擺在明麵上的理由。

朱祁鈺試著把自己代入徐珵的視角來思考。

從前世的經歷便可以看出。

此人好功名,膽氣足,為了功名利祿不擇手段。

試想一下,現在的局勢是什麼?

天子被俘,大軍覆滅,京師防衛空虛,局勢可謂危若累卵。

這個時候提出南遷,雖然可能被人詬病,但是同時也有可能成為拯救社稷於危難的功臣。

而且如今京中做主的是孫太後,頂天了再加一個郕王。

當今太後出身寒微,本是深宮婦人,受先皇寵愛才位居六宮之首。

但是論起膽魄,和出身尊貴的太宗皇後徐氏,仁宗皇後張氏都無法相比。

驟然遭此大難,雖然表麵尚算鎮定,但是心中必然惶惶不已。

至於郕王,一向是唯唯諾諾,在朝臣心中十分懦弱,如此局麵,心中必然也驚懼不已。

南遷雖然看起來有點丟人,但是卻不失為穩妥之法。

而且有歷代先皇的先例在,也不算是特別丟麵子。

至少在徐珵的角度看來,這個時候提出南遷,成功率很高。

一旦成功,他便是挽社稷於將傾的大功臣。

何況一開始,太後娘娘便說了,議事可以暢所欲言,說錯了最多挨一頓罵。

換句話說,可以一搏!

成了便是平步青雲。

錯了,至少也不會因此而獲罪。

但是無論如何也讓他沒有想到的是。

他意料當中,最會反對的於謙尚未開口。

作為內臣的金英便站了出來,且是如此疾言厲色。

按理來說,金英是宮中內臣,雖然以司禮監秉筆太監之名,可以插手政務。

但是他不應該和太後是一心的嗎?

至於太後……

徐珵偷偷的打量了一眼孫太後的神色,恰恰看到,她也帶著幾分不解,看了看金英。

於是稍稍放心下來。

看來他猜得沒錯,太後是心中有這個想法的。

但是同時,徐珵也感到無比的疑惑。

既然他都能猜得到太後的心思。

金英作為宮中內官,不可能不知道太後的想法,又何以如此激烈反對?

徐珵一時之間想不通透,又被金英的氣勢鎮住,一時之間竟愣在了當場。

朱祁鈺坐在一旁,將徐珵的諸般表現都收入眼中,大略也猜出了他心中想法。

應當說,徐珵的做法並算不得錯。

有先例可循,有局勢所迫,他又巧妙的托以天象,算是麵子裡子都算計到了。

但是……

凡事最怕的就是這兩個字。

朱祁鈺不得不說。

現在的徐珵,還是太嫩了。

和以後策劃奪門之變的徐有貞,根本不是一個段位的。

他畢竟才在翰林院觀政不久,尚未真正參與過朝政。

所以理所當然的,他並不能真正的站在金英深涉朝政的大佬的角度看問題。

徐珵隻以為自己將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卻殊不知,自己這區區幾句話,險些將殿中諸人都得罪遍了……

隨著金英的一聲厲喝,大殿中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而激烈起來。

首先站出來的,是禮部尚書胡濙,他也是資格極深的一位老大人,自建文年間便以入仕,深受太宗皇帝信重。

眾所周知,最先開始提出定都北京的,就是太宗皇帝。

「此事斷斷不可,先太宗文皇帝陛下定都北京,我大明曆代先皇陵寢宗廟皆在於此,足可見太宗陛下之心,便是希望後世子孫堅守於此,擅自遷都,豈非違背太宗陛下聖命?」

胡濙的話說得相對沒有金英口氣激烈,但是份量卻不可同日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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