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宗藩改革第一步(1 / 2)





舒良聞言,繼續開口道。

「據廣通王說,當初這件東西之所以不翼而飛,實際上是因為,老岷王怕此事牽連到他,所以暗中派人插了手。」

「他先是用銀子封了那天參加宴飲的人的口,接著派人手偷走了那份詩詞,待朝廷的官員到了之後,又使了一番手段,才將這件事情糊弄了過去。」

朱祁鈺心中一動,似是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道。

「這份詩詞如此關鍵,朱徽焲必定看的很緊,甚至是貼身攜帶著,這件事情又涉及到岷王府的安危,消息決不能泄露出去。」

「所以,動手的人,首先要可靠不會泄密,其次,要在岷王府有一定的地位,至少能夠隨時接近朱徽焲。」

舒良點了點頭,道。

「皇爺英明,動手偷那詩詞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時管著岷王府後院事務的蘇氏,也是廣通王二人的生母。」

原來如此,話說到了這,朱祁鈺也就徹底明白了當年的事情。

老岷王擔心兩個兒子鬥法,會牽連到自己,不得不出手阻止,於是讓蘇氏去將那關鍵的證物詩詞偷了過來。

而蘇氏或許是打著一石二鳥的主意,或許是單純的想要留著這東西威脅朱徽煣。

總之,她偷過來之後,並沒有把真的詩詞交給老岷王,而是自己偷偷藏了起來。

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什麼朱徽煣會一直針對他這個庶母,甚至最後將她活活逼死。

隻怕,是朱徽煣發現了什麼。

或者,是蘇氏想要從他身上拿到什麼好處,卻反而被先下手為強。

而這件東西,在蘇氏死後,也就理所當然的,落到了廣通王的手裡。

隻不過,有了朱徽焲的前車之鑑,他們也不敢貿然將這東西給拿出來。

如今朱祁鈺召集宗室進京,這廣通王便覺得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準備藉此將鎮南王拉下馬,為母報仇。

這曲折離奇的情節,隻怕民間的戲本子都編不出來。

想通了這些,朱祁鈺不由得冷笑一聲,道。

「果然是好一出大戲!朝廷每年那麼大筆的俸祿,供養著這幫宗室,他們卻一天天的乾出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眼瞧著天子的心情不大好,舒良也加了幾分小心,開口問道。

「皇爺,既然事情已經查清楚了,那廣通王二人就是要在明日鬨事,要不要做些什麼,阻止他們?」

聽到舒良的問話,朱祁鈺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淡淡的道。

「不用,什麼都不必做,他們要鬨,就讓他們鬨好了,也叫那鎮南王知道,朕的這柄刀,不是這麼容易借的。」

岷王府的這幾兄弟,各自都是心懷鬼胎。

廣通王和陽宗王因為生母之仇,密謀著要推翻鎮南王。

江川王看似懦弱無能,置身事外,但是鎮南王要是倒了,最終王世子之位,便歸了他這個庶三子。

至於鎮南王,掌著岷王府的大權,卻想要借東廠之手,收拾廣通王和陽宗王。

個個都打的好算盤,簡直將這京城,當成了他們幾個鬥法的道場,絲毫都沒有把他這個天子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幾個吃吃苦頭吧!

不是要鬨嗎?那就鬨好了,鬨得越大越好。

這次宗室進京,外朝的大臣都覺得,是朱祁鈺想要在宗室當中,樹立起自己的正統地位。

但是隻有朱祁鈺知道,這並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真正的盤算,是想要給被幾代先皇的各種聖旨限製的死死的宗室們,開上一條出路。

大明最終之所以會被拖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宗祿占據了相當一部分的國家稅收。

太祖對於宗室的定位,本是分封鎮守,衛護江山,因此,給予了宗室極大的權力和很高的待遇。

但是靖難之後,太宗皇帝自己就是藩王起兵,自然要防止其他宗室故技重施。

因此,他削去了各宗室的兵權,政權,甚至就連出城遊獵,都被限製的死死的。

如此一來,宗室的權力被降到了最低,隨之需要履行的義務也被降到了最低,隻保留了高額的俸祿,成為國家巨大的拖累。

要說,並不是沒有朝臣看到這麼做對於國家財政的害處,但是想要解決起來,卻麻煩的很。

太宗,仁宗,宣宗幾代天子,對於宗室的限製很死。

所謂不得預四民之業,仕宦永絕,農商莫通。

說的明白的,就是不許經商,不許科舉,不許做工,不許耕地,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就是大多數能夠自食其力的路子,都不許從事。

那麼,既然朝廷什麼都不許他們做,那就必然要花錢養著他們,總不能讓朱家的子孫都餓死吧。

要知道,從國家的角度來說,天子是君王。

但是從宗族的角度來說,天子是朱氏一族的族長,對於朱家族人,是負有責任的。

所以這其實是兩難的事情!

要解決宗室的問題,要麼學太祖皇帝對開國元勛一樣,一個字,削!

這也是建文皇帝用的法子,尋個罪名,把一幫宗室都送到鳳陽高牆裡,乾脆利落見效快。

但是結果嘛……

除此之外,想要解決宗室的問題,就得先鬆開他們脖子上的枷鎖。

得讓他們有能夠自己謀生的路子,再提削減宗祿的事情,不然的話,單純的限製宗室的俸祿,隻會走上建文皇帝的老路。

所以實際上,這一次朱祁鈺召宗室進京,稱得上是一片好意,他是打算鬆一鬆宗室們,尤其是低階宗室頭上的枷鎖。

這也是他為什麼要將這麼多的低階宗室,一同召入京師的原因所在。

但是須知,任何的改革想要推行,都不是那麼簡單的。

要打開這道枷鎖,除了朝議上的爭議之外,最大的阻力,其實是各地的藩王!

事實上,如果不是親眼見過明後期對於藩王的改革措施,朱祁鈺也很難相信。

最反對開放宗室從事其他行業,甚至是參與科舉的人,實際上不是別人,正是宗室當中的一個個親王們。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不缺少聰明人。

對於這些親王,郡王們來說,能不能從事其他的行業,根本就無關緊要。

要知道,雖然太宗皇帝給了宗室各種各樣的限製,但是他們仍舊是有特權的。

除了超高的俸祿之外,宗室在刑獄之上,也有著極高的特權。

首先,大明律是不適用於宗室的。

這一點,是明明白白寫進皇明祖訓裡的。

宗室犯罪,地方官無權審問,無權緝拿,更無權判罰,隻能上奏朝廷,由朝廷將宗室傳喚到京,由三司奉旨審理。

如果確定有罪,三司也無權判罰,隻能給出意見,由皇帝親自審定。

還不止如此,大明有「八議」之製,其中的「議親」指的就是皇親國戚。

因此,尋常欺壓百姓,為非作歹的事情,宗室們基本上是橫行無忌。

真正能夠奈何宗室的,隻有所謂不赦的「十惡」,以及嚴重違反了倫理道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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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高額的朝廷俸祿供養,又有極高的刑律豁免權,很多高階宗室,在地方的日子其實過的還是很逍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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